十天前，陪宝贝女儿去戴了牙套。

   记得该女幼时懵懂，曾像她老爹我一样不修边幅，一照相就呲着两颗兔牙冲着镜头粲然而笑，将我那“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的家训忘得一干二净。

   近年来，年龄渐长，女孩儿爱美的天性暴露无遗，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时间不断延长。遇到电视里的美容节目，就不错眼珠地看，有时趁家里没人，自己还照方抓药，偷偷摸摸DIY做些面膜，胡乱涂在脸上做小鬼儿状，听到门铃响就惊慌失措地狂洗脸，以图在最短时间内销毁罪证。其母目光如矩，进门后看她目光闪烁、且发丝、鬓角以及洗脸池旁均有可疑物，几经盘诘，该犯就羞答答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另一征兆是开始挑剔衣服的款式颜色：对自己喜欢的忠贞不二，不到穿破穿烂誓不罢休。对不入其眼的，哪怕再新再贵也懒得上身，所以很多衣服往往是还没穿过就淘汰给其他亲友了。而且穿新衣必照相，镜头表现力超强，谦虚地说：完全能像国际名模一样十秒内来个十连拍，姿态各异、绝无重样。和他老爹一拍照就低调地往人群后躲的作风大相径庭。

    由于该女系许大明白亲生，所以，除了洒家的标志性小眼，还继承了两个略显前凸的门牙。依照目前科学进步程度来说，前一个灾难暂时是无力回天的，而后一个难题早已被医学攻克了——牙套的问世解决了很多人一口乱牙的困扰。

    如大多数孩子一样，去医院是她的畏途，一提去医院不是撒泼打滚就是满眼含泪地苦苦哀求，意思是宁可让病痛折磨，也不愿让大夫抚慰。

    对于教育家出身的我来说，这自然不是问题。偶先以学英语为名，让她看《成长的烦恼》第一集：里面青春年少的凯罗尔对多年未见的幼时伙伴杰夫一见倾心，原因就在于这个帅哥做了整牙手术，由一个天包地变成了皓齿无瑕。

    考虑到这个正面教材还不够份量，我又从网上把她喜欢的小S的牙套日记翻了出来，佯作无意地让她看。爱美的天性战胜了对牙医的恐惧，她终于鼓足了去医院的勇气（在这里，要特别鄙视一下《海底总动员》也就是《尼莫》的导演，他把里面牙医的形象完全丑化，尤其是牙医家的一个女孩儿戴着牙套，丑陋无匹，使得凡是看过该片的孩子，对牙医和牙套均产生过极深的偏见）。

    手术时间很长，大约一个半小时，隔着手术室的大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全过程。说实话，在我看来跟安装电脑和室内装修一类的技术手工活儿很像，总之就是把一堆亮环、亮片以及钢丝牢牢缠到牙上。女儿很坚强，偶尔起来漱口时，还勉强笑笑，并向玻璃窗外的我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

    大功告成。医生叮嘱了注意事项，我带女儿离开。上车后，迪迪才鼓起勇气在后视镜里看了一下自己的尊容，并几乎与此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她拉着我急切地问自己是不是丑死了。

    我当然否认并安慰她说：丑的确是很丑，但肯定不会死，放心吧！

    回到院里下车，她像闰土初见鲁迅时那样躲在父亲身后不肯出来。我诧异地问怎么了？她答曰：怕遇到认识的人笑话。

    回家后，我冲她娘使眼色，让她协助克服一下这丫头的不良自卑情绪。她娘没上过中戏表演系，所以表现明显有些过火，一个劲儿地夸女儿戴上牙套变漂亮了（这等同于污蔑，纵然女儿牙长得像我会有多难看，也断不会不如戴一个金属钢丝好看）。女儿已经六年级，分辨力已经很强，自然听得出这话言不由衷。

    为了做好心理疏导，以免她周一不肯上学，我决定双管齐下。

    首先，我采用恶疗法，准备让她接受自己已有牙套这一现实：

    看电视剧时，我大喊：迪迪快来，有演你的电视剧！女儿纳闷地跑来，发现字幕上打的是：铁齿铜牙纪晓岚。

    早晨，该女懒在床上不起，我翻出块磁铁，伸到她嘴边慢慢往上提，如是两次后，我不解道：咦，怎么吸不起来呢……

    其次，我上网搜到了包括汤姆.克鲁斯、高圆圆、胡歌等一众明星戴牙套前后的照片，通过对比告诉她：要想以后臭美，必须现在受罪。这个牙套早晚要来，早来比晚来要好一些，因为现在还小，如果到大学再戴牙套，会把你喜欢的男生们都吓跑的。

     要不说当个现代老爸真不容易，通过我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终于横下了心，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去上学了。

     放学后，看她的表情还算平静，并没有要死要活的。我放下了心，故作冷淡地问：你的牙套吓死了几个同学啊？

    不孝的她不耐烦地回应：给我闭嘴！

    我忍气吞声地想：牙套妹有什么了不起？急了老子我也去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