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是一个奇妙之地,一边是四川盆地,一边是川西北高原,两种截然不同的地势,造就了一边是海拔只有500米的“天府之国”——成都,麻辣之都、全民悠闲,生活的调调,只有吃耍两个字;而另一边则是海拔最高达7000米的雪域高原,自然环境恶劣,但却造就了一大批绝美的自然景观,比如九寨、比如黄龙,比如米亚罗,以及众多令攀登者们魂牵的雪峰之巅……
这是怎样的一个对比?颇具意味。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哪一边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天堂。

当我准备整理这次让我有冲动“开博”的旅行记录时,突然发现因为电脑硬盘故障,我此次旅行的照片已经丢失,撞墙!
除了抱有最后的希望,拿去硬盘进行系统恢复外,我从电脑中终于搜刮到了之前保存的仅10张照片。还好,还有个念想。这更我让我痛恨自己,为何不在去年旅行回来就把它整理到博客上。现在恐怕撞墙都来不及了。
还是揉揉撞墙的脑袋,听听水手给你讲讲她的故事——
2007年10月20日,成都,GORE-TEX®
(戈尔斯特TM)和ARC'
TERYX®(始祖鸟)联手组织的“跟随登山家体验未登峰”活动将从这里出发,我头一次在这里结识了这么多户外发烧友:8名戈尔消费者——来自西安的三哥,北京的兔子、大连的少爷和维维、成都的龙姐、老谭和“十七”(只有17岁)、还有重庆的亚泰,还有我们的“护航使者”——四川刃脊登山队的陈教练、小胖和冬瓜。大家从各地陆续抵达成都,目标4500米,3天内上升4000米。
晚上,集体会餐,菜根香的川菜美美入肚,刃脊为我这样的“光杆兵”配齐了所有的装备。我实在是太不专业了,穿着短款羽绒服,鞋子不防水,反正除了来了个“活人”以外,与“登山”有关的知识、经验、装备和心理都是“一穷二白”。他们给我配了各种装备,还真不轻。
“听说大本营那边下大雪了”小胖兴奋地告诉我,充满期待。她只有21岁,已经有1年的攀冰和登山经验,她说:“一进山,人就很快乐。”
10月21日,晴朗,大家分两辆车,出发。天空微微露出太阳。“我们四川有首民歌叫《太阳出来喜洋洋》,说的是太阳并不经常出来,看,今天出太阳了!”,老谭这么一说,大家都分外珍惜起了阳光。
从成都往毕棚沟走,一路车辆行驶在山谷的沟壑之间,两岸景色非常壮美。开了一整天的车,大家不知不觉添加衣服,看到雪山尖,到毕棚沟景区了。沟内果然刚下过大雪,群山被雪盖了个彻底,我们的车,也很快融入雪海之中。手机开始没有信号了。

在上海子游客接待中心一下车,顿觉海拔3800米空气的确稀薄,喘不上气来,于是,喝热水、吃红景天、行动放缓,拿出一副对抗高原反应的阵势。倒是晚上厨师的一道回锅肉,让我们又开心起来,紧张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晚上20:30,第一次团队建设,大家互相介绍自己,并由陈力讲述在高原可能遇到的不适应症及缓解办法。他讲到最恐怕的高原反应,就是失温,当体温降到摄氏35度以下时,人的体温系统紊乱而出现脉搏减缓、失去意识等症状。这时候,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失温的人也会感觉到发热,并会无意识地脱衣服。这已经离死不远了。只有正常体温的人也脱光了衣服,紧紧地抱住失温的人,才有可能帮他恢复正常的体温。
“谁失温,找我啊”有人开玩笑这样说。22:00,大家纷纷打地铺,钻入睡袋,我遇到的第一个困难来了——头疼。不知为什么,似乎人一横着趟下,头疼就会立刻袭来。我这样安慰自己:等明天,明天我就适应了。
10月22日,清晨外面下起了大雪,大家一个个从睡袋里钻出来,感受到严冬在空气中弥漫。看大家都套上了厚实又宽大的羽绒服,我也掏出我的时尚小羽绒服,完了,短款又紧身,在雪地里拍照可以臭美,但能否在摸爬滚打,就不好说了。这一天,有3个团友选择撤退到成都。
上午外面雪花横飞,我们在上海子上第二堂课,学习绳结、锁扣的使用,模拟着户外攀登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下午,大家徒步2个小时进沟,主动适应更高海拔。晚上,人气菜依然是回锅肉,三哥突然举杯说今天是他44岁生日,大家一下起了兴致,一曲郑秀文的《眉飞色舞》开了个好头,大家蹦起了的,并创意地把大灯关掉,纷纷戴起了头灯,屋内闪烁着一柱柱光,一片尖叫,大家把三哥举起,扔向空中,全然忘记了此刻是在高原。

10月23日,这一天,又有2名团友选择撤退。剩下的人将与“艰苦”打第一个回合。9:00,背负着10kg左右的背包,大家徒步向3900米的大本营进发。别看“十七”年龄最小,他很快就走没影了,显得28岁的我“老骨头一把”。我的羽绒服小,显示出了行动的不便,不过,路上的景色真是太美了,此前,我顶多看见一两座雪山,而现在,一路上我的左侧都是绵延的雪山在相伴,而雪山下是黄色的杉树,真是美景都隐藏在人迹罕至处。很快,第二个难题来了,我的鞋由于不是GORE-TEX的,不防水,已经湿透,坚持!
六个小时呼哧带喘地攀登,我终于望见了我们3900米的大本营,那里,厨师已经扎下帐篷,运来了新鲜的蔬菜,回过头来,众多雪山已踩在脚下,云上的日子,开始了。
“一、二、一、二”几位男士排成一排,开始踩雪,要把没过脚的雪踩平,扎下我们的家。很快,7个帐篷扎好了,还格外搭了一个厕所帐篷,很讲究。掏出防潮垫、睡袋,在帐篷内布置出一个窝,躺下去试试,雪在身子下被压得“嘎吱嘎吱”响。我此生的第一个雪地露营夜,就是它了。

晚饭前,我们继续围在陈教练的周围,学习绳结,“开饭喽”,师傅一嗓子话吆喝,四川口音,大家欢呼起来,戴起头灯,像在矿井里的矿工会餐,大嚼师傅炒的辣椒肉丝、胡萝卜炖牛肉,真香。还有热腾腾的白菜汤呢!
吃完饭,走出帐篷,此时,已是一轮银白色的月亮,悬挂在山尖,雪山也被月光映射出莹白的光芒,我们的五彩帐篷,是这个夜,最绚丽的颜色。晚饭后,大家围坐在三哥的周围,他带了户外用的气管和炉头,于是,甘甜却凛冽的河水,很快烧开,泡上三哥上等的好茶,大家一人一杯,慢慢品尝,“胸前火锅暖,身后北风寒”听三哥讲他的豪迈人生。三哥不是一般人,3年内体重从105公斤减到83公斤,户外运动立下一大功。
湿鞋子拿到厨师的火炉旁烘烤,我钻进睡袋,第三个难题出现了——我失去了睡眠。此时,身下的雪已经变成了冰,坚硬冰冷如铁,冻得发抖,而且浑身酸痛,深夜,隔壁帐篷里传来了三哥的鼾声,我却依然清醒,这是一个我一辈子不能忘记的夜晚。失去睡眠,而且浑身疼痛难忍。什么时候才到天亮啊?每一分每一秒对我都是巨大的痛苦。那一晚,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因为我一直睁着眼,看到打进帐篷的月光。太阳啊,你快出来!
可能在清晨5点左右,我才昏昏睡去,梦里梦到我飞也似地逃回了北京,大泡温泉浴、大摆火锅宴、再来个全身按摩,打死也再不回这鬼地方了。
10月24日,7:00,也就睡了2个小时。“起床喽,吃饭喽”,师傅的一声喊声把我从美梦里揪起来,唉,别做梦了,我还是在大雪地里呢。
说实话,那是我听过最美的四川话,它宣告“最难熬的黑夜已经过去”。我睁开肿眼泡,看到了帐篷里已经大亮,给我防寒、让我睡中间的另外2个女生依然在睡梦之中,她们很习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睡觉,这让我分外羞愧。其实,我根本不是娇气的人。可是,这一夜,真的太难度过了。
我摸索着拉开睡袋的拉链,坐了起来。热泪涌出了肿眼泡的眼眶,哗哗地流在几天没洗的脸上,真烫!
是的,我哭了,是激动的哭,哭得差点出了声音,我怕吵醒她们俩,哽咽着咽下泪水,平息抖动的肩膀。爬出了帐篷。我做出了下撤的决定,虽然这是最丢人的逃兵选择。但我为了我的小身子骨,为了健康地回到北京,我还是软弱了一把。
三哥爬出帐篷就高歌一曲:“太阳出来喽喂”,他睡得还真香。我走到活动领队那,不敢让他们看到我刚刚哭过,颤抖地说:“我,我也想下山,回去”。他看出了我受了苦。立刻说好。虽然,此次行程,我本来是来报道的,但未爬到山顶,我选择了撤退。
“你已经很坚强了”,阳子这样说。这让悬在我眼里的泪水差点掉进面条碗里。对于这个选择,我百感杂陈,逃兵,没有完成报道任务,让我羞愧难当。哎,女性,未来的妈妈,这个理由,可以让我宽慰一些嘛?
跟我同帐篷的姐妹,爬出帐篷,和我一样,肿着一只眼,她说是因为血液循环不好,侧哪边睡,哪只眼睛就肿。而我们的帐篷上已是一层冰霜,冻得硬邦邦。抬头望天,刺眼的雪白,今天是个好天气,我擦干眼泪,穿上被烘烤干了的鞋子,准备下山。小雨非要跟我下山,也许也给他一个做“逃兵”的理由。我开始开心起来。
我们的帐篷


我背上自己的行头,真不轻,开始和下雨下山了。他也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因为受过伤,所以,每隔几分钟,他都晃动一下他的脖子,好像“招财猫”一样。错了,看来是我兴奋过头了。“招财猫”不是动头,是在招手。反正,他挺像个动物。
我下山跑得比小雨都快,也不知道他在后面磨磨蹭蹭干啥,总需要我在前面歇歇脚,等着他赶上我。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可以看到上山玩的游人了。小雨还不时停下来跟游人们攀谈,我们俩个的装备,好像雪山英雄一样,还有人跟小雨合影。我就赶紧躲了。哪里是英雄?
终于下撤到了上海子。我高兴死了。一刻不停,拉着他搭上去理县的车,到了理县,我们就可以回成都了。到了成都,我就可以回北京了。
从上海子下山的路上,手机终于有信号了。我把攒了好几天的“情感短信”大约七八条一股脑发给老公,大概内容是“虽然背着重重的行李下山,但终于不用睡雪地了,我身轻如燕”。
我也收到了老公的“惯例短信”——每次出差都需要他喂猫、铲猫砂,都会收到他的威胁短信,大概内容是“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许养猫了”。
大概一段时间后,终于收到了老公的回复短信“文笔不错”。我无语,这个家伙,似乎真的不太理解我在雪山受的苦难。
回成都的路,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旅途。
小雨依然晃着脑袋,跟我讲述他的爬山史、大学史、爱情史、发家史,什么都不落。“我徒步已经有10年了,再过10年,我就准备写一本书”。我说“那你一定要把咱们俩下山这段写上”。他说:“好”。
后来,我们回到成都,已经半夜。还打车去吃了成都火锅。这火锅本来应该是我们团队集体下山后一起庆功吃的。结果,我们两个人先给吃了。随便找了个招待所,晚安,睡觉。第二天,我蓬头垢面地赶最早一班飞机回北京了。
一肚子的话,想表达。于是,有了biglily博客的诞生。
我想,“打道回府”再合适此次旅行不过了,因为下撤回去,就是“天府之国”的成都,美食如雨、美女如云,下撤的理由有千千万万个,而坚持继续攀登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一次,我没有能够实现自我的超越,没有体验到最后一刻的幸福。但我依然感受到了意志的力量。我想,所谓“少不入川”一定是指不入成都那样的能摧毁人意志的“福坑”,而我认为“少”大可“入川”,如果一个少年能够体验一次川西高原的穿越徒步,他一定会收获一份厚比寻常的意志。
故事的结尾,应该给人以希望。下面是我们此行所剩的团友,继续征服高山的画面。他们抵达了心中的目的地。在10月25日,他们度过了特别难走的路段,先是一段在横切然后是一段20米陡坡的爬升。陈教练带领大家往岩石上钉机械赛作保护点,铺设好路绳绳子,大家前拉后推,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一个个爬了上去。而爬到上面一看,还有二百米上升的路,难度也非同小可。还好我们有足够的绳子,于是,雪地里布上了长长的绳子阵,让大家继续攀登。
整整走了6个小时,终于到达4500米高度了。





玉兔峰正在他们的眼前,它是如此接近蓝天,洁白高耸入云。你们是好样的。几日里来受的苦,好似就为了在这片雪域,看一眼,这一眼,已足够,证明自己已经超越极限,挑战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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