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艇的悲伤，是一种困境的悲伤，是由于无法在当下找到自己的位置的悲伤。潜水艇是属于战争的产物，在战争中它无时不在宣告自己的价值，因此可以说，潜水艇无法摆脱战争，一旦产生了脱离，潜水艇的存在价值就会下降，甚至死亡。和平新时代的潜水艇在诗人这里成了一具失去生命的尸体，被人当作供为观赏的展品，这不在是潜水艇的初衷，因为这里没有战争，也就没有了它的位置，失去了价值，所以它要悲伤了。

9点上班时 /我准备好咖啡和笔墨 /再探头看看远处打来 /第几个风球 有用或无用时 /我的潜水艇都在值班

在最后一句中，“潜水艇在值班”，我们联想到前面的“九点上班时……”可知，这个上班就是潜水艇的值班。“咖啡和笔墨”是文人在写作状态下的准备物品，那么这里的值班就是文人的值班，文人的写作准备。“探头看”是在值班时的探头看，是对生活的一种观察，是对这个世界的窥视、积累。“有用和无用”这里就突出了一种现状，对事物的难以把握，对现实的无奈，这是潜水艇的无奈，是文人的无奈，是在当前现实下人的无奈。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由于现实创造出来的困境。

铅灰的身体 /躲在风平的浅水塘 /开头我想这样写：/如今战争已不太来到/如今诅咒 也换了方式 

“铅灰的身体”一种工具的代表、比喻，一种文人的写作状态，是潜水艇本应有的状态，然而这种状态却“躲在风平的浅水塘”，那里没有战争。这是一个时代的变迁，潜水艇也尝试着改变了方式，试图去寻找适合潜水艇的方式。

当我监听 /能听见 /碎银子哗哗流动的声音 /鲜红的海鲜 /仍使我倾心/艰难世事中 它愈发通红

我们吃它 掌握信息的手在穿梭这是潜水艇“监听“的结果，是在值班时观察到的现实。“银子”、“海鲜”都代表了现实世界里的物质，这里监听到的物质是美好的，是令人“倾心”的。由这监听产生了对它的渴望，所以“吃它，信息的手在穿梭”。在这个现实的看法在刚接触时，很多人都由着这种想法——世界是美好的，这里可以说是诗人在描写一种现实人的生活现实看法。

当我开始写 我看见 /可爱的鱼 包围了造船厂/ 国有企业的烂账 以及 /邻国经济的萧瑟 还有 /小姐们趋时的妆容 　/这些不稳定的收据 包围了/ 我的浅水塘

当“我”刚开始接触到现实时，“吃它”。所以“我“要写，要赞美，要从着美好中确立美的价值。而在“我开始写的时候”却发现了在这种美好的外衣包裹下的丑陋，“我看见”“包围”、“烂账”、“萧瑟”、“趋时的妆容”。曾经以为的“可爱的鱼”在看清现实时却发现是“不稳定的收据”。撕开物质文明的外衣，看见隐藏在里面的丑陋。

于是我这样写道/还是看看 /我的潜水艇 最新在何处下水/在谁的血管里泊靠 /追星族，酷族，迪厅的重金属 /分析了写作的潜望镜 /酒精，营养，高热量/好像介词，代词，感叹词 /锁住我的皮肤成分　

面对现实的丑陋，诗人开始犹豫，开始思考，开始更深入地去“监听”，这种监听是为了在现实寻找潜水艇下水的合适的、可能的地方，是对在现实中潜水艇存在的价值是否可能的一种探索。我们注意到这里出现了“写作”，可以很具体的说这是对在现实纷繁世界中对写作的可能性的探讨。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生活节奏迅速，人心浮躁，文学的地位在走下坡路，特别是诗歌的地位在不断地下降，从这里可以看出诗人是对这种现状的思考。我们也可以看作这是对人生的一种探索，相对过去生活的淳朴，简单而有激情、理想，现实生活确实存在很多的丑陋。面对现实，诗人开始去从新发现现实，“追星族、酷族、迪厅的重金属”这精神追求现代生活的一个缩影，“酒精，营养，高热量”物质化的消费方式。在这里，写作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也就表明了写作在当前的困境，也是对人在当前的生活状态下的表现的一种描述。这种困境，造成了束缚，因此说“锁住了我的肌肤成分”。

潜水艇 它要一直潜到海底 /紧急 但又无用地下潜 /再没有一个口令可以支使它

面对现实的困境，无法摆脱的束缚，潜水艇失望了，“潜到海底”去寻找自由，即使这种下潜是无用的，无法改变现状的，但它依然要下潜，只为来哦摆脱现实，为了自由。当前写作面临的困境，令很多诗人在看清现实后都表示了自己的失望，有些甚至放弃了写诗，这是诗人的逃避，是对现实的脱离。

从前我写过 现在还这样写：/都如此不适宜了  //你还在造你的潜水艇 它是战争的纪念碑/它是战争的坟墓 /它将长眠海底/ 但它又是离我们越来越远的 /适宜幽闭的心境　　　　这是诗人的劝告，对自己，对后来者，是一种失望的沮丧，。“潜水艇”已经“不适宜”现实，它是“纪念碑”，是“坟墓”，是对过去的埋葬。潜水艇将“长眠海底”，它只“适宜幽闭的心境”，它在现实已经死去了。

正如你所看到的：/现在 我已造好潜水艇/可是 水在哪儿  /水在世界上拍打/现在 我必须造水 /为每一件事物的悲伤 /制造它不可多得的完美

在现实中，潜水艇失去了价值，只“适宜幽闭的心境”，这心境就是这里所说的“水”环境。诗人面对现实的失望后，在这一刻放弃了现实，去追求一个适宜潜水艇的新天地，可以说是去创造一个新的写作的、人生的理想的完美新天地。

从整首诗来看，这是对现实的发展过程中的思考，以对潜水艇的命运变化为载体，讲述了它的过去和现实的矛盾，在现实的无法“适宜”，来暗示了写作在当前快速发展的时代下的无奈，人生在丑陋的物质时代的创伤，表示了对当前现实的批评。诗人试图去寻找一种理想的完美世界，去创造这种世界，或是恢复，或是进化。

                                                    作者：刘春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