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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三十的团年饭,早餐是在自家吃的,晚餐是在堂弟家吃的。堂弟媳妇挺能干,独自一人做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端起饭碗,我心中升起团团疑云:鸟择水而栖,贤惠、能干、美丽的弟媳,为什么心甘情愿和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堂弟结婚?而任劳任怨的付出?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么?一顿饭的工夫我都在那儿胡思乱想。
除夕,按当地农村传统风俗,家家户户都得生火守岁。火——昭示着来年红红火火。人们自然为了这一美好的愿望,各家各户架起树枝或树根燃起一盆盆的火,一直燃到天亮。一家人围着火盆边烤火边看电视。看完春晚,便侃天侃地侃风流趣事。
我们风华正茂处在冰雪天都流汗的年龄,不烤火,就围坐在堂弟媳房间看电视、神侃。
弟媳刷洗完锅盆碗筷,脱下烧火做饭穿的长外套,便露出美人坯儿,圆圆的脸上漾着甜甜的笑意。又是名符其实的乖乖媳妇,孝敬公婆,勤劳持家;我堂弟呢有着一副堂堂男子汉的仪表,身高一米八六,宽肩膀,扇面胸,浓眉大眼,一头乌黑头发,两人十分般配。可说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谁见了谁都会投过去羡慕的眼光。那年腊月,她拿出自己结婚时娘家给的压箱钱为婆家买了许多好吃的,亲人们感动得落泪了。婶母对儿子的眼力表示赞赏,常伸出大拇指:“我儿眼光不错,娶了个贤惠的媳妇。”
弟媳在梦幻般的紫色里看着梦想,很远很远。她希望自己的爱情,就像午后荡秋千,轻松享受。虽然住在四面透风的破屋子里,小俩口却从没红过脸,吵过架。唯一的是弟媳看不惯堂弟的那个马虎劲头,隔三差五地按着堂弟的脖子在脸盆里洗头,堂弟梗梗着脖子抵抗着,弟媳嘻嘻地笑着,水花溅出脸盆,飞落在地上。哼!那股亲昵劲儿的镜头,我这个当嫂子的,看看都有点脸红心跳,羡慕这对如胶似漆的人儿。虽然日子穷点苦点儿,但有爱支撑,粗茶淡饭的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惬意。
除夕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团,黑幕笼罩着大地,也就淡化了人们对年的留念。没有一丝微光的天空,却多了一些忧郁的黑暗。说实话,我怕回家过年,更怕到堂弟家,不仅没条好路走,连如厕都十分困难。这不,前天下过雪,路上的冰雪融化了,高低不平的地面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有浅浅的污浊的积水,我小心翼翼踮起脚尖走着每一步路,生怕污水溅到裤腿上,也怕没有先生的牵手我会没有了安全。那年先生因值班,没能与我一同回乡下过春节。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侃着侃着瞌睡来了,眼也睁不开了。我对弟媳说,如个厕了睡觉。弟媳说:“厕所在屋后,外面黑,很难走,我带你去。”我说你不带我去,我还真不知道厕所在什么地方哦。
外面月黑风高,怎么就没想到带个电筒回家呢。我正魂游间,前面传来了弟媳的话:小心脚下,路两边都有大粪池。我有些惊恐,小心翼翼地如蚂蚁般慢慢地向前移动,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响,便摔进了大粪池。你说这大过年的,弄得一身臭,情何以堪。我第一次无助的流泪了。衣服换洗了个底朝天,总觉得身上还有股臭味……
第二年弟媳生了个“千金”(女孩儿),长得和弟媳一样美丽动人,夫妇两人视为掌上明珠。不久,堂弟孤身一人到深圳去发展,弟媳用微弱的肩膀苦苦地撑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家。过了一年又一年,堂弟在外苦苦拼搏终于出人头地,手中有了大把的钞票,在乡里盖起了一幢小洋楼,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可他们的爱情却在富有中出现了裂痕,洋房矗起不到半年,堂弟决意离婚。离婚没几天,就与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女人结了婚。从那以后,我和堂弟少了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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