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编/李婧 撰文/李歆照30岁，射手座。自由职业、写作者。微博@李南心

五年来，要说在心灵上有什么成长，实在是没什么成长。

小时候，我是一个很怪的小孩，每天脑子里各种奇思异想。小学时，有一天早晨我起床，坐在床上发愣了老半天，母亲问我怎么了，我痴痴地问她：妈妈，八仙过海是哪八仙？

上中学时，我很抑郁，常常思考“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想着想着就哭起来，惹人厌烦。我写了一篇作文，写了我的一些疑问：书上说宇宙是无限的，朝着外太空一直飞一直飞，没有边界。怎么会没有边界呢？没有边界，那宇宙在哪里呢？一个没有边界的东西它是怎么样一个存在？它“存在”？我想痴了。

高中三年，学业负担更重了。我也更感到生命的无趣。学校里，大家每天埋头做题，既没有什么探索知识的乐趣，也没有思想的自由。广播里，教导主任在说着一些我看来是谎言的话语。这一切都令我厌世。已经有同学入党了，可我连入团都没有，仅仅是觉得无趣。

因为考试成绩不好，母亲安排我去了欧洲读书。自然花费甚巨，对我家这样的工薪阶层来说，是孤注一掷。可惜我让母亲失望透顶。学成归来我也不愿循规蹈矩地去工作。期间乱七八糟地做过许多职业。都很无趣。直到机缘巧合考到了心理咨询师证书，去帮别人做心理辅导。这个工作我觉得有意思，因为别人总是有那么多的痛苦，而我轻声细语地开解一番，就能帮别人舒缓过来，这是有意义的，我想。

但还是无趣。因为我不明白人怎么有那么多的痛苦。开解完一个，又一个。连我自己也不能幸免。家庭的责任，母亲沉重的期待，无法随心所欲做自己的苦，更不用说社会的现实黑暗。还有不能细说的情感挫逆。我不明白啊。

08年是一个转折（后来和朋友聊起，发现很多人都是在08年踏上心灵探索的道路，看来是大势所趋）。我开始接触占星学和塔罗牌。仿佛前生就已练习过，这些灵性玄奥的言语我读起来却津津有味。我觉得我找到了方向。前世，今生，灵魂的进化，一层层蜕皮般解脱念头里的桎梏。开始打坐。辞职，想找一份和身心灵有关的职业。次年，去了北京。

在北京三年真是大开眼界，接触了许许多多身心灵领域的疗愈方法，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我对形而上的能量疗愈特别感兴趣，尤其喜欢读前世今生、通灵类的书籍。那个世界让我着迷，幻想着在现实世界之上，真的有一个神圣的蓝图在指引着我们，走向更好的天地。

那时我们谈论什么：灵性、前世、脉轮、能量、业力、光和爱、打开、疗愈、释放、神性、合一、源头……那时我们玩什么：颂钵、灵气、水晶、占星、塔罗、彩油、花精、光的课程、脉轮清理……乐此不疲。直到有一天，我又再感到那种无趣。

期间我遇到了我现在的老师，花老师，转为佛教的语言来说，他算是我的上师，虽然他不是佛教徒。他说：生活里没有道理，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样简单的话，我却花了几年的时间来领会。每每觉得自己有所成长，生活就会抽回我一个大嘴巴。与父母的关系并无太大改善，执着于自己的自由职业有时连生计都成问题，间或一次失恋坠落谷底……与此相反的，是灵性“学术”上的增益。五年来的积累，发表的言论总能引来赞美和热议，不相识的网友特地跑来看我，说他们喜爱我的文字令他们获得灵性的启迪……

所有这些，都只是令我产生更深的怀疑。启迪？我自己都没领悟透，你怎么会有启迪呢？这听上去其实挺荒诞的。这会不会是我自己好为人师造作出的幻象？关键是，我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变好啊。

五年来，非要说有什么成长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我承认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钻研灵性的学说而变得更好。这种承认让我松了口气。背负着许多人的赞美时常让我良心不安。

继而，真正的成长才可能起步。花老师时常教诲：一切都是我的问题。这句话包含了对实相的担当。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在生活中，种种的痛苦、冲突、不顺、曲折，无可回避，全都血淋淋地揭示着自己内在执着黑暗的部分。除了去面对这种黑暗，别无他法。

从第一次接触灵性思潮，到今天足足五年了。离开北京后我搬到上海附近的一个小镇。生活看似简单宁静，仍有暗涌。内心的冲突如五年前一样没有止息。稍有不同的是，五年前我困苦于外在的挫折，五年后我困苦时，会说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内容来源《心探索vol.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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