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移就修辞格及其翻译浅谈

 

摘要：移就修辞格广泛地出现在英汉两种语言中，它的运用使语言更加生动、形象，也更丰富多彩。本文作者简单介绍了英汉移就修辞格的定义、种类和修辞功能，并就如何进行英汉翻译作了初步探讨。

关键词：移就，翻译，修辞格

 

Abstract: Transferred epithet exists both in Chinese and English. It, together with other kinds of figures of speech, greatly contributes to the vividness of languages. This article talks about the definition, types and the rhetoric functions of transferred epithet and also discusses the ways of translation from English to Chinese of this figure of speech.

Key words: transferred epithet; translation; figure of speech

 

一、引言

说到修辞格，人们的第一个想法不外乎比喻、拟人、反语、夸张等等，对于移就，恐怕未必人人都能想到；即使想到，也不一定人人都能道其一二。其实在汉语里，只要做个有心人，移就修辞格可谓无处不在，比如词组“礼服”、“情书”、“恋歌”、“相思豆”、“同心结”、“未眠夜”；句子“她站在人群中，苍白清瘦的脸上浮现幸福的红晕”（杨沫《青春之歌》），“多情的月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在房间里越拉越长”（谭淡《山道弯弯》）等等都是移就手法。在作为祖国瑰宝的古诗词里，移就现象则更是司空见惯了。杜甫《咏怀古迹》中“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中的“月夜魂”以及李清照《如梦令》“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中的“肥”和“瘦”都是移就的典型表现手法。事实上，不仅汉语里有着无穷无尽的移就修辞格，英语里移就修辞格的运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drinking words（醉言），careless days（无忧无虑的日子），surprised silence（惊讶的沉默）等都属于这类词格。看过十八世纪英国诗人格雷 (Thomas Gray)《墓园挽歌》(Elegy Written in a Country Churchyard) 的人，相信一定都被其富于文采而充满感情的描绘所深深打动：The curfew tolls the knell of paring day, / The lowing herd with slowly o’er the lea, / The plowman homeward plods his weary way, / And leaves the world to darkness and to me.（晚钟殷殷响，夕阳已西沉。群牛呼叫归，迂回走草径。农人荷锄犁，倦倦回家门。惟我立旷野，独自对黄昏。）这幅农夫晚归图之所以成为脍炙人口的名句，其中移就修辞格功不可没。总之，汉语也好，英语也好，移就修辞格的运用，使原本就漂亮的语言和诗句更在霎那间新鲜活泼、生动形象起来，读来不禁令人浮想联翩。本文拟就英汉移就修辞格及其翻译谈点粗浅的看法。

 

二、英汉移就修辞格简介

（一）定义

陈望道先生在《修辞学发凡》中说，“移就”就是“遇有甲乙两个形象连在一起时，作者就把原属于甲印象的性状移属于乙印象，名叫移就辞。”他举了个例子，“我的车子慢慢驶过快乐的绿林翠木”，“快乐本属于‘我’，今移属于绿林翠木。”另据《辞海》载：“移就：修辞学上词格之一，甲乙两项相关联，就把属于形容甲事物的修饰语移属于乙事物叫移就，通常是把形容人的修饰语移用于物，如‘这个工程引来幸福水’，幸福本属于人，今移于水。”英语里，移就一般叫hypallage（转移修饰）或transferred epithet。冯翠华所编的Figures of speech 中说“A transferred epithet is, as its name implies, a figure of speech where an epithet (an adjective or descriptive phrase) is transferred from the noun it should rightly modify to another to which it does not really apply or belong. Generally speaking, the epithet is transferred from a person to a thing or idea.”由此看来，英汉语中的移就修辞格都是把本属于甲事物的性状的词移用于乙事物，而且一般说来，指的都是形容词的移用，并且是把原用于修饰人的形容词用来修饰物或其他非人的事物。当然，英汉语都不排除其他词类的移用现象。如马识途《找红军》“过了一会儿，王大林挑着水桶出来了，看样子余怒未消，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合得更紧，许多天没有刮的桩桩胡子挑衅地向四面张着”这句话中，“挑衅”一词就是动词而非形容词。英语中像a cry of displeasure（生气地叫嚷），to flow languidly（无精打采地流动）等，也并非形容词。前者为介词短语，后者为副词。

（二）类型和修辞功能

因英汉语言中形容词的移用现象远远多于其他词类，这里权就形容词的移用类型及其修辞功能作一简单的分析与归纳。

1、移人于物

移人于物即把原来描述人的形容词用来描述物，把人的思想感情外射到客观事物中去，使物具有人的感情色彩，达到“草木为之含情，万物因之生辉”的艺术效果。如：

（1）相思枕上的长夜，怎样地厌厌难尽啊！但这才是岁岁年年中之一夜，大海里的一个波涛。爱人啊！叫我又怎样泅过这时间之海？（闻一多《红豆》）

其实非枕相思，实在是人在相思。漫漫长夜，孤枕而眠；心上的人儿，却远在天涯！这里，不仅诗人在相思，连枕头也受了诗人浓浓相思之情的感染变得相思起来。多情的诗人借助“相思枕”表达了怎样一种眷眷的顾念之情啊！

（2）Indeed, they seemed to know, or to wish to know, as little about that as the earth itself which, beautiful there at any time, seemed that afternoon to wear an extreme and pathetic beauty. 他们对战争一无所知，这天下午却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悲怆的美。

这是英国散文家Arthur CluttonBrock《战争前夕的星期天》中的一句。作者把形容人的pathetic用在beauty之前，使自然的美刹那间有了一种悲壮的气息：战争就在不远的将来，眼前这片绚丽多彩的景物又能维持多久？景物越是优美，越是让人想到景物即将遭受的野蛮摧残。眼前这种美的片刻安宁，使人感到深深的忧伤，从而更加憎恶破坏美的罪恶的战争。

2、移物于物

移物于物指的就是把原来用于修饰甲事物的形容词拿来修饰乙事物，给读者一种新颖别致的感觉，从而留下深刻的印象。请看以下两个例子：

（3）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而忽而这些全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鲁迅《野草?希望》）

歌声无所谓血腥不血腥，只有血淋淋的灭绝人寰的屠杀才称得上血腥，或者沾满鲜血的屠刀或者握过屠刀的手，也能用血腥形容。鲁迅先生用血腥一词描述曾充满他的心灵的歌声，实在有悖常理。但正是这有悖常理的修饰，给我们的心灵以极大的震撼，强烈地表达了作者嫉恶如仇的感情。

（4）Gray peace pervaded the wilderness-ringed Argentia Bay in Newfoundland, where the American ships anchored to wait the arrival of Winston Churchill. Haze and mist blended all into gray: gray water, gray sky, gray air, gray hills with a tint if green. (Herman Wouk: The Winds of War) 灰色的宁静笼罩着四周一片荒凉的纽芬兰阿根夏湾。美国的舰只停泊在这里等候温斯特?丘吉尔的到来。薄雾和霭霾把一切都融合成了一片灰色：灰色的海水，灰色的天空，灰色的空气，和带着一抹淡绿的灰色的山岗。

就像句子末尾一连串修饰一样，gray原本形容实实在在存在的具体的事物，而并非抽象的只能由人想象的或感知的事物。“宁静”冠以灰色，再加上文末铺天盖地而来的灰色的一切，使我们感到一种荒凉而毫无生机的令人窒息的沉闷。

总之，移就修辞格的运用，使语言描绘的一切变得形象生动、细腻微妙起来，而且融情于景、富于联想，表现力极强，能在具体的语言环境里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言不言之意，传难传之音”，读来意味隽永，发人深思。

 

三、英汉移就修辞格的翻译

移就修辞格，或者说转移修饰，说白了是一种语言的超常规搭配，是语言的一种变异现象。它通过看似不合语法、不合逻辑的搭配和组合，达到正常修饰情况下所不能达到的修辞效果。这种词语的移用修饰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暂时的、不固定的，是特定语境之下的特定的修饰方式。虽说英汉两种语言都有移就修饰现象，很多情况下也有相似的用法，但完全从一种语言照搬为另一种语言，却往往“此路不通”。翻译之难也正是难在这里。比如英语里说得过去的noisy color，却不能直译为“吵闹的颜色”，因为汉语里没有这种说法。所以英汉移就的翻译，要在正确理解原文的基础上细细推敲，争取在译文读者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文的内涵和韵味。下面是移就的几种翻译方法。

（一）直译

直译是我们在进行具体翻译时首先想到的方法，也是应该首选的方法。因为英汉两种语言都有移就修辞格，不妨尝试着做做直译。如果译文能够无损原意又能被读者所接受，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例如：

（5）He closed his busy life at the age of 80. 他80岁时就结束了他忙碌的一生。

（6）Brutal plan cuts off researchers in their prime. 残酷的计划裁减了一批年富力强的研究人员。

（7）Alone she cuts and binds the grain, And sings a melancholy strain. 她孤零零一人收捆庄稼，一面唱着忧伤的歌。

这里，“忙碌的一生”，“残酷的计划”以及“忧伤的歌”不仅完全符合中文习惯，而且中文本身就有这种移就辞，就是这么用的。如此翻译，天衣无缝。

（二）意译

当直译的方法在实际翻译过程中行不通时，就只好采取意译的方法了。移就修辞格的意译，基本上有如下几类：

1、回归原位

前文说过，移就修辞是种移位修饰，是把原本形容甲事物的词移过来修饰乙事物。在乙事物和它的修饰词的搭配不符合译文即汉语的使用习惯时，就可以考虑是否把移位后的形容词还原到它原来的位置，试着和它本来修饰的甲事物搭配着翻译。当然，这种翻译法仅限于甲乙事物同时出现在句子中的情况。如：

（8）When I’m having trouble with a story and think about giving up, or when I start to feel sorry for myself and things should be easier for me, I roll a piece of paper into that cranky old machine, and type, word by painful word, just the way mother did.

其实这句话中，“…and type, word by painful word…”应理解为“…and I type painfully, word by word…”。所以译为“每当我写文章遇到困难想打退堂鼓，或自叹不走运时，我就往那台破旧的打字机里卷一张纸，像妈妈当年那样，一个字一个字吃力地打着。”再如：

（9）The thief made a trembling confession of his wrongdoings.

同样，“made a trembling confession”是“made a confession trembly”之意。故译为“这个窃贼颤抖地交待自己所干的坏事。”

2、加词

当移就修辞时，甲乙两事物只出现了一个，更确切地说只出现了乙事物时，可试着把甲事物从句子背面揪出来，暂时为翻译作些小小的贡献。也就是说把并不存在于字面上的形容词原来的修饰对象找出来加到译文中去。这就需要翻译者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和极强的理解力。试看：

（10）An expensive failure can be made into an asset if you’ve learnt from it, but Monsanto still has some learning to do. 失败的代价虽然昂贵，然而只要你能从中吸取教训，它也能化为一笔财富。不过，曼山托公司仍然需要总结教训。

（11）Darrow walked slowly round the baking court. (The Trial That Rocked the World) 达若绕着气氛灼热的法庭慢慢地踱着步。

汉语里，只有“昂贵的礼物”，“昂贵的代价”的说法。“昂贵的失败”其实是说失败惨重，代价惨重。所以不妨把“代价”两字加进去，变成“失败的代价虽然昂贵”或者意译为“失败的代价虽然惨重”。例（11）中显然也不是法庭本身灼热，而是法庭里紧张的气氛给人带来了灼热的感觉。

3、在译文中加“令人”、“使人”等字样

在移就中，如果形容词原本用来修饰人或其承受者为人时，有时可在形容词前加“令人”、“使人”字样，使译语更符合汉语习惯。

（12）It was the end of my exhausting day as waitress in a busy New York restaurant. 那就是我在纽约一家生意繁忙的餐馆做女招待的第一天，令人精疲力竭的第一天。

（13）Once shorewards of the breakers cetaceans and odontocetes could interpret relative quite as deeper water, and swim shorewards to their sad suicides. 一旦捕捉到向岸碎浪的轻响，海豚和齿鲸可能会由于那种相对的安静而误以为是深水区，并向岸边游去，导致令人痛惜的自杀。

这类能加“令人”、“使人”字样的句子在句型上通常都有一个共性，即可转化为 make somebody + adj. 的样子。如例（12）my exhausting first day 可转化成my first day which made me exhausted，例（13）中sad suicides 也隐含着suicides which make one sad的深层结构。再如a dizzy height亦可换成a height which makes one dizzy，令人晕眩的高度。

4、拆句

有时移就可考虑用拆句的方法，即把移用修饰词译成汉语的一个独立的句子。这种做法在英译汉中很常见，因为英文多长句而结构较为松散的汉语却较多地使用短句。如：

（14）There was a short, thoughtful silence. Then he said, “Dad, you have just worked a profound change in my personality.”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他在思考。接着，他说，“爸爸，你刚才使我深受启迪，令我恍然大悟。”

（15）They (African and Indian elephants) represent a pitiful remnant of a group of that once included some 30 kinds of animals large enough to make the ground tremble beneath their step. （长鼻目动物）曾有约30种不同的象，这些象身躯之大足以使它们足下的大地颤动。令人遗憾的是，只有非洲象和印度象存活下来。

5、关系分析

关系分析是笔者杜撰的一个词，权且用在这里代指一类翻译法。通过分析，我们发现，移就中形容词和它所修饰的词往往存在着某种逻辑关系，说明原因、结果、目的、让步、时间、方式、性状、作用、影响等等。这种情况下，不妨把移就格中隐含的某种逻辑关系找出来，并以适当的方式把它体现在译文中。如：

（16）The sailors swarmed into a laughing, cheering ring around the two men.

这句话稍微变动一下，其实就是The sailors, laughing and cheering, surrounded the two men in a ring。移就修辞格表方式，可视为伴随状语，译为“水手们笑着、欢呼着，在这两个人周围挤成一圈”。

（17）“Don’t worry, son. We’ll show them a few tricks.” Darrow had whispered throwing a reassuring arm round my shoulder as we were waiting for the court to open.

余立三先生在他的《英汉修辞比较与翻译》中把该文的第二句话译为“我们等候开庭的时候，达若一面低声说话一面伸过一条保证的胳膊放在我肩上。”显然，他采取了直译的方法。我以为这样翻译似有不妥，汉语里没有“保证的胳膊”这种说法，而且“保证”一般不作形容词使用，即使有也只有“保证书”之类的说法。细细分析一下，可知throwing a reassuring arm round my shoulder 其实是throwing an arm round my shoulder to reassure me的意思。移就修辞格表目的，可译为“我们等待法院开庭时，达若伸过他的手臂，亲切地搂着我的肩膀，小声安慰我说：‘放心吧，年轻人，我们将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关系分析法可广泛地用于具有某种逻辑关系的移就修辞格中。在其他方式不太奏效的情况下，这一方法可说是一种很好的尝试。为充分说明起见，下面再举两个例子：

（18）Two of the largest and most powerful nations of the world have since 1950 lived in isolated ignorance of one another and mutual fear and hate. （表示原因）世界上面积最大、实力最强的国家中的两个自1950年以来，由于相互隔离而彼此毫无了解，处于相互恐惧和敌视之中。

（19）People listened with open-mouthed astonishment while the shocking news sank in. （表示结果）这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时，人们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四、结语

总之，移就修辞格是一种超常规搭配的、变异的修辞手法，用语别出心裁，在给读者带来不合情理但细细推敲又合乎情理的感觉的同时，以其语言的凝练、深刻、含蓄紧紧抓住了读者的心，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翻译中，因其特殊性，必然要求译者细细咀嚼、多次体验，深刻领会移就所要传达的深层信息和情感，并运用各种适当的方式呈现给译文读者。

http://www1.open.edu.cn/elt/13/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