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坐几点的巴士去机场?"

"下午三点.什么,明天吗?不是后天的飞机咩?"

真是脑袋长草了.LG对着他的行程单如梦初醒.

临走前,LG和我家公家婆去广州市养老院看望婆婆.婆婆今年97高龄了,目前状况不是很乐观,瘦骨如柴,吃得很少.上周她的小女儿建议给她吊果酸和脂肪乳的针,因为是高渗型的吊针,需要滴速比较快,会给病人带来强烈的痛感.婆婆的手因为长期吊针血管已经硬了,现在只能在脚上扎针.这次婆婆见到他们,痛苦地向他们求救,"你们把我的脚斩掉算了."LG告诉我这些时,声音有些哽咽,"怕是过不了今年冬天了."

我的爷爷前年夏天走的,93岁.大家都说是喜丧.虽然事情发生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是我的隔代亲人,但是在电话里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我能体会现在LG的心情,他这一走是担心最后一面见不到了.他总说婆婆是个聪明的老人.从来不插手子女的事情,冷眼旁观,明察秋毫.我们前年年底出国前最后一次去老人院探望她时,第一次告诉她我们要出国的消息,她没有特别激动和悲伤,只是微笑地问道:"新西兰,是离澳洲很近吧,那里纸水高吗?找工作容易吗?也好,你们在这里工作精神压力太大了,对身体不好."记得当时阳光下这位瘦弱的老人着实把我雷倒了.她甚至能在麻将桌上把你杀个片甲不留.她给每个孙辈及他们的爱人还有重孙辈织一件漂亮的衣物留作纪念(给我织了件毛背心,送给我时说要我穿着数钱不冷.),她还在她唯一的一个儿子(4个女儿一个儿子)带着他外面的女人来养老院给她敬茶时,冷冷地挡住杯口,冷冷地说句"我只有一个儿媳妇."然后当他儿子去洗手间时,她同情地告诉那个女人"离开他吧,他没钱的."LG就是佩服她的聪明.

LG以晚辈的身份恳请他的母亲以及他的阿姨,不要折磨婆婆了,让她最后的时光平静快乐一些,哪怕这些治疗可以延长她的生命,但是没有尊严没有质量的生命是可耻的,是没有份量的.

很难过人长大了要开始面对亲人的生离死别,无论准备做得如何充分,那一刻深痛的离愁别绪还是会将我们心里的堤坝无情冲开,留在原地的人将痛苦地面对那一份无法弥补的空缺.我从来不敢深想这个问题,只能默默地,磨磨蹭蹭地在等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