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文/春雨夜泊
过两天就是母亲的忌日了，今年又恰逢母亲节。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格外地思念母亲，
母亲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母亲走了多少年了，对于我来说，有一个深刻的标记。那一年，女儿即将本科毕业，我正在厦门开会，突然得知母亲去世的信息，我立即返回老家，女儿也从武汉赶了回来。也就是在那一年，女儿去的美国留学。因此，女儿去了美国多少年，母亲就离开我们多少年了。如今我正在美国，不免思之更切。
母亲就是一普通的农家妇女，没有什么文化，但也认识些字。不过母亲干练、思想活络，明事理，在乡亲们中间是一个清理之人。母亲的家世我也知道一点。应该说，母亲是生在一个较富裕的家庭。我姥爷有哥几个，当时家境尚好。村西有八十多亩地，
故村里的人都说她家是西大圈的。在石家庄获鹿等有几处买卖，每年都有固定的进项。所以，姥爷家经济条件还是较好的。我母亲曾说，她小时候手里就没有缺过钱。不过，到了我姥爷这一辈，他们家出了几杆大烟枪，把个富裕的家庭给抽穷了。也好，解放时，由于家里贫穷了，才能够划成下中农成分。
我姥爷这一支是比较本分的。我姥爷并不抽大烟，他勤俭持家，日子过得还算平稳。我姥姥的娘家是辛集城里王家，家境亦可。我姥爷人性好，待人厚道，在村里威信也高。抗日战争时期，我们老家一带也是沦陷区。当时闹皇协军，每个村都要有保长一类的管事的，村民们就非得让我姥爷当。没有办法，只好当了。不过，他千方百计地为村民办事，保护村民。所以，解放后清算，我姥爷一点事也没有。后来不管什么政治运动，我姥爷也没事，平安地度过了一生。
我母亲年轻时没有受过罪，可世事弄人，她和我父亲结婚后，人生的道路并不平坦。由于世事艰难，在后来的生活中，一直在苦难中挣扎。当时，我父亲从武汉归来，本想接母亲走的。但家里有寡居的奶奶和弱妹，得有人管家，实在脱不开身，就只能缓一缓再说了。这一拖就走不了了。后来，又陆续有了我们姐弟四个，再加上当时的社会变迁，我父亲就只能留在老家务农了。那个年代，家里除了农业社没有其它的一点收入，我们家又人多劳力少，年年欠生产队的账，生活一直困苦不堪。虽然没有到等米下锅的地步，但手中几乎一文钱没有。
即使如此，母亲和父亲同舟共济，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前行。缺吃少穿还是小事，最艰难的是遇到了两个大坎。先是母亲突然患病，后是老房需要翻修。我8岁那年，母亲突患重病，这场大病让我们家本就困苦的境况更加艰难。母亲病了要住院，可手里没有一文钱。虽然公社给予了一定救济，但缺口远远不够。记得父亲几乎找遍了亲朋好友和乡亲们去借钱。尤其是给乡亲们借钱，几乎家家户户。父亲用小本子一一记下来，说以后一定要还的。鲜见一元，多是一角两角，甚至几分。这样，母亲才在县医院住上了院。但动手术县医院又不行，要去石家庄的大医院。到了石家庄大医院，又是因为没有钱做不了手术，只能回家来。后来，父亲讨了个吃三七的偏方，母亲的病就稀里糊涂地稳定住了。当我们手里有点钱后去还乡亲们时，很多人家都不要，我们坚持还了。可这份情谊让我们很是感动。
再就是老房的翻修。家里的老房子有两处，前院的是土坯房，后院的北屋是砖的，但都因为年久失修，十分破败。又遇上六三年的大雨和六四年的地震，那叫雪上加霜。每当下雨天，一家人都不能睡觉。听着屋后的泥片掉落，胆战心惊，唯恐房倒屋塌。记得地震时，我刚刚记事，看到我家北屋的后墙裂开大缝，一开一合，让人惊秫。还好，没有倒。从此，房子的裂缝就没有再合上。每当下午夕阳西下，晚霞的阳光就能照射进屋。因此，翻建房屋就成为十分紧迫之事，可手中无钱，真是难倒英雄好汉。
一拖再拖，再不翻修就有可能房屋倒塌。父母决定自己烧砖建房。烧砖的土坯要自己脱。记得每天父亲在生产队劳动之后，还要抽空自己脱坯。我还能清楚地记起父亲弯背脱坯的情景。累了，就跪着脱坯。要下雨了，要赶紧把晒干的坯盖上。我每日放学回家也帮着父亲脱坯。就是这样，几个月下来，与烧砖的数目还相差甚远。这时，母亲回娘家找来了和她一起长大的堂舅等一帮人，终于集中几天把坯脱完了。之后，寒冬腊月装窑烧砖，要亲朋好友和乡亲们帮忙，又担心烧坏了。最后，总算基本成功了。解决了砖的问题，就和生产队签合同，老房土归生产队做肥料，生产队帮助把房子盖起来。在经历了千难万难之后，终于翻盖了北屋，奶奶和我们可以暂时安睡了。
母亲经过那场大病后，身体勉强支撑了下来，但身体就一直不大壮实。一直到我们渐渐长大，为我们缝补浆洗，烧火做饭，终日操劳。记得我在部队时，母亲去看我，说胃总不好，我就在山海关的铁路疗养院医院给母亲检查，却发现一个阴影。又到天津的部队医院检查，说是要手术探查。最后到石家庄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检查，才确定为主动脉弯曲，可能是先天的，虚惊一场。后来，我们成家工作后，母亲也一直为我们操心，力所能及地帮助我们。再后来，母亲渐渐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只能待在老家，是弟弟弟媳一直辛劳地伺候着，一直到去世。
如今，母亲已离开我们十大几个年头了，想想母亲在世时没有享过什么清福，我们心里就特别的难过和遗憾。我们现在生活富裕了，这多半归功于社会的进步和自身的努力。但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是父母在护佑着我们，是父母遭受苦难才修来了我们今天的福分，父母为我们受了苦、遭了罪，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一想到这，我就泪如雨下。我们只有好好生活，珍惜当下，管好后代，保重身体，才不会辜负父母的期望，才能很好地告慰父母。此时此刻，我们愿父母在天堂安心，愿我们平安健康。我想，这是我们对父母最好的纪念。
2023/5/11於美国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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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4 13: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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