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都在围观尸体，有的还是从县城赶来的鱼贩子，他们想趁机捞些便宜，一时间僻静的山村人声鼎沸。朱明川说话时，大家都没注意，只有叶小清和袁奇风听清楚了他说的话。原来，捞尸人黄丁意下水打捞村民的尸体时，看到浑浊的水底有人影在走动，他后来游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尊会动的石像。

叶小清一听，便想一定是从军马场逃走的石像，如果真的是王玄策，也许能从他那里问出袁天鹰的下落。眼下，人群还在湖边围观着，没有散去的意思，即使雨势加大了，他们也不肯回村子里去。当着大伙儿的面，袁奇风也不好立刻下水去找石像，万一打起来，不好收拾局面。可是，人要散去起码要等到天黑以后，湖水浑浊肮脏，光是白天就看不清水里的情况，夜里下水岂不是找死吗？尽管如此，袁奇风还是决定先去军马场看一看，回来再到湖边找石像。现在人那么多，石像明显是要躲开视线才藏到湖底的，在入夜前，它一定还会躲在水中。

朱明川跟在场的民警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叶小清和袁奇风往废弃的军马场方向走，一路走还一路说那边臭味很重，因为尸骨太多了，现在是阴雨天，尸气都郁积在军马场，普通人不带口罩的话，没多久就要晕倒了。朱明川是法医，闻惯了尸臭，还撑得住，因此快到军马场时，他就分别给了叶小清和袁奇风一个白色的口罩。

没多久，叶小清隔着口罩就闻到了臭味，那种臭味很普通的尸臭不同，很像是臭水沟的味道。一走到军马场，叶小清就看到满地都是尸骨，有的已经白骨化了，有的还连皮带肉，非常恶心，几百具尸骸就那么摆在被挖烂的草地上，任雨水清洗尸骨上的污泥。挖尸体的人已经收工了，除了叶小清一行三人，荒凉的军马场见不到其他活人。

“我昨天查过县志，以前山里头发生过瘟疫，不只是人，连马都死光了。县里的老人说是那时县里也被瘟疫传染了，死人堆积太多，烧不及了，他们就把尸体埋到深山里。”朱明川说着说着就扫了一眼尸堆，仿佛丢了哪具尸骸。

“我记得寒山祖师也提过瘟疫的事。”叶小清忙说。

袁奇风也觉得巧合得有些牵强，为什么王玄策出现的地方也有瘟疫，这和地灵有关吗？想了想，袁奇风便趁天还没黑，先请朱明川带他去卫生楼看一看。军马场旁边都是松树林，卫生楼就在里面，不过好多松树都被烧成了黑炭，看上去最近应该发生过火灾。朱明川二话不说，马上带着叶小清和袁奇风走进烧毁的松树林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阴森森的卫生楼前。

卫生楼曾充当过军马场的检疫所，最初瘟疫传开就是从二楼开始的，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工作人员都死了。袁奇风抬头一望，卫生楼有股淡淡的黑气笼罩，似乎里面有许多脏东西。不过现在是白天，脏东西都躲在阴暗的地方，一闻到人气，它们才暗潮涌动。

上了楼，朱明川就指了一个房间，说血字就在那里面。闻言，叶小清就探头进去，灰色的墙壁上真的有一行大字：袁奇风，你害死了我最爱的人，你要付出代价！地上有块被剪碎的布料，叶小清瞄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可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了，什么线索都用不上。叶小清搞不懂为什么全国各地都有布料留下，这个人怎么知道她和袁奇风会来呢？

“血不是人血，我验过了，应该是动物的。”朱明川对袁奇风说，“其他我就查不出来了，你要是有办法，可以自己看看，反正现场我都没怎么动过。对了，我还有事，先回村里了，你们应该认得路了吧？这边手机没有信号，有事的话，看地上的脚印找回去就好。”

“好，谢谢。”

等朱明川走了，叶小清就走到破掉的玻璃窗边，往烧毁的松树林望了一眼。这时候，一个穿着火红大衣的女人也在楼下仰头看着，叶小清吓了一跳，马上回头叫袁奇风过来。可叶小清再转头时，那红衣女人就不见了。松树林弥漫着尸气，尸气盖住了阴气，除了修行的妖物，其他生灵都走了。袁奇风在高处放眼望去，林中的雾气中似乎有一抹红色在攒动，但受尸气影响，很难分辨出那是鬼还是人。

“我们也回去吧，这里找不到什么线索了。”袁奇风怕叶小清触景伤情，看了一圈，他就握着叶小清的手，一起走下去。就在那一刻，叶小清不经意地回过头，刹那间地上全是七孔流血的医护人员，吓得她抓紧了袁奇风的手臂。不过，这画面只闪现了一秒不到，叶小清甚至以为是自己饿过头产生的幻觉。

到了晚上，马场村恢复了平静，可朱明川有事走不开，叶小清就和袁奇风悄悄地先去了湖边。夜里，湖水寂静，如同死水，没有一丝波澜。叶小清握着手电，心里七上八下的，半夜下水太危险了，万一袁奇风在水底失踪了怎么办？再说，现在那么冷，湖水刺骨，不是捞尸人的话，很难吃得了这苦。

袁奇风怕惊扰到村民，没让叶小清开手电，他在湖边脱了衣服和裤子，然后叫叶小清帮拿着，他只潜下去一小会儿。叶小清定力不够，一见袁奇风脱了衣服，色心又起，完全没听到袁奇风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点头。等袁奇风下水了，叶小清才醒过来，环视了四周，她就哆嗦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过了很久，湖面上什么动静都没有，袁奇风又不是鱼，怎么可能待在水下那么久呢？叶小清等得慌了，便扯开嗓子，大喊了几声。怎奈，人若在水下，水面上有人喊话，水下的人是听不到的。叶小清一着急，抱着袁奇风的衣服，想要下水去找人，可她又不敢贸然下去，否则也是送死。

情急之下，叶小清就打开了手电，想要借光寻人，怎知一打开她就被湖面上的景象吓得失声大叫。紧接着，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叶小清的肩膀上，她一个激灵，转身一看，整个人就慌得跌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