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突然坐起，吓坏了叶小清，陈佬肥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袁奇风看雷鸣要拔枪，立马制止，若真诈尸了，开枪不一定管用。在袁奇风看来，这不像诈尸，通常诈尸是魂魄还没转世，有某种原因让鬼魂滞留阳间。樊花和罗旺祖的魂魄早就走了，即使没走，白天阳气太重，它们想诈尸也没那能耐。

 

果真，尸体坐起来后，它们没有跳下来，也不攻击人，只是轻微地震动着。过了一会儿，尸体身上就喷泄出黄黑色的烟雾，同时发出呲呲的怪声。见状，叶小清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不自觉地想起“黄鼠狼放屁”。那些烟有没有毒，臭不臭，没人知道，因为烟雾喷出后，就被地面吸收了。这现象持续了不下一分钟，当烟雾散净后，停尸房才安静下来。

 

“妈的，死了还放屁？”雷鸣迟疑着要不要靠近。

 

“不是放屁，那是妖气，他们被杀害前被妖气侵染了。”袁奇风解释，“好在没什么危险，只要不是天天吸这些妖气。”

雷鸣不懂：“我之前也来过停尸房，为什么尸体没有坐起来？偏偏等我们来了，它们再露一手？”

 

“如果没有香头这些人做法，尸体被火化或土葬时，妖气也会一直在尸体里，不会有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有人挖到过不腐烂的古尸吗？那种尸体有的是染上了妖气才保存下来，不过妖气一染上，很难离开的，除非是妖气的主人经过，它们才可能离体，跟着主人走掉。”

 

袁奇风说话时，人还站在樊花尸体旁，从头到尾都没挪动过，妖气喷泄时也泰然自若。叶小清听到有妖怪路过，仍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口，准备随时夺路而逃。可他们四个都是人，拖出樊花的尸体时，别说妖怪了，连人都没有。况且，停尸房里那么多金属柜，没有一处生锈，哪像是有妖怪路过的迹象。

 

“怕什么？过来呀！”雷鸣朝叶小清使了个眼色，然后看向两具尸体，说道，“它们坐起来就没躺回去，快来帮我把它们按下去，要不然李思非拿我问罪不可。”

 

叶小清呃了一声，看着两具僵硬的尸体仍坐着，便不情愿挪着步子又回去。袁奇风一摆手，示意不必了，接着手掌流溢出许多金色光粒，将尸体都包围起来。片刻之后，尸体就乖乖地往后一仰，变回了原状。

 

尸体由李思做过检验了，尸表的证据早就被提取了，除了妖气，也没别的线索。袁奇风心想，逗留下去也没进展了，不如先离开，而且叶小清在停尸房里绷紧了神经，再待下去，恐怕她也会和陈佬肥一样昏倒在地上。把尸体推回原位后，雷鸣就拽起昏迷的陈佬肥，拖着人走了几米，这胖子才醒过来。

 

回到了车上，叶小清就不停地朝手上哈气，冷得直打颤。恍惚中，叶小清总觉得尸体还会跳起来，追着他们跑出殡仪馆。好在附近除了掉光叶子的枯树，一个人都没有，尸体更是见不到。

 

奇怪的是，袁奇风并不急着把车开走，暖气打开了，他就说：“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妖在做怪了。”

 

雷鸣立刻来了精神，忙问是何方神圣，狠到要剥皮杀人。同时，雷鸣琢磨，袁奇风现在说这话，估计是尸体的妖气喷泄时，他发现了异常。可那时除了他们几个人，并没有妖怪出现，除非妖怪像鬼一样，有时是看不见的。

 

叶小清和陈佬肥都懒得动脑子，一齐等着答案揭晓，袁奇风也不卖关子，下一秒就跟他们说：“这妖就在这里。”

 

叶小清倒吸一口气，妖在这里，莫非妖和鬼一样，都爱画皮，并扮成了某个人的样子混在他们当中？除了她和袁奇风，车上就剩雷鸣和陈佬肥了，总不会他们当中一个谁被妖精剥皮了吧？如果非得选一个，叶小清会自私地选陈佬肥，可她却觉得妖精也爱美，若要剥皮，肯定剥帅气的雷鸣才对，没谁会傻到选陈佬肥的，想来长得安全也不赖。

 

却听，袁奇风说：“你们别瞎猜，我没说妖精在我们四个人当中，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你们谁听过天津之妖吗？”

 

其他三人纷纷摇头，表示从没听过，还问那是什么妖怪，名号倒挺响亮的。实际上，这妖精不是飞禽走兽变化的，而是一座老城由实生虚，变化出妖性了。古时，天津因漕运兴起，明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正式筑城，此乃中国古代唯一有确切建城时间的城市。清末，天津成为距离京城最近的大都市，有户籍的城市人口就达四十万。升迁无望的失宠大臣，在京城不敢张扬不义之财的王爷，观望宫廷变化的下野官吏，统统跑到天津这块风水宝地来，置房子买地做买卖都能发财。

 

那些人隐于天津，身边不少珍宝，渐渐地，天津老城的空气就满溢珠光宝气了。气是流动的，珍宝若不细心养护，灵气就会散去。日子一长，那些珍宝就徒有其表，失去了灵气。那么，灵气跑哪去了？能量守恒，灵气亦然。珍宝吸收的天地灵气都被天津老城吸纳，虽然只有数百年的光阴，可老城竟生出了妖性。

 

香头、道僧、巫汉等瞧出了端倪，与官府商议，之后就设了许多拥堵的道路，当作“死地”。站在高处观察，那些死地如同无法疏通的血管，等同于一种病，会拖垮患病的妖精。当时天津已经出现过许多怪事，官府不得不信，巧的是，数个死地建好以后，怪事就消失了。虽然民间有怨言，怪官府乱改道，但其中的奥妙却不便言明，谁会相信一座城池能变成妖？

 

袁奇风起初没往这方面想，当去到天津文化专修学院，听说学校前面的路修了又修，便想起了天津之妖。只不过，袁奇风和别人一样，都以为这是传说，信不得。可他后来又想，城中确实有些道路修了又修，造成车流人群堵塞，会不会为了镇住天津之妖？

 

叶小清听到这儿，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去看尸体时，妖气会流出来，一定是天津之妖有反应了，妖气就跟着跑到了地下。”

 

“差不多是你说的那样。”袁奇风顿了顿，不情愿地道，“王法曾提起过天津之妖，我这才肯定，现在做怪的正是它。”

 

“那你们在学校假山里见到的断了一只手的无皮妖怪是不是天津之妖？”雷鸣好奇地问。

 

“肯定不是。”袁奇风否定，“古人讲究天人合一，若知道天津之妖形成了，一定会让它变作护城之神，不会让它修够妖力，脱离本体的。这就是说，这妖怪还是一整座城市，那个没有皮的妖怪，可能是它帮手。”

 

这时，陈佬肥脸色终于好些了，便问：“那小赵和你说的妖怪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学生，怎么会扯上这种事？”

 

“还有那些被剥皮的人，他们和天津之妖有什么关系？该不会，那个没有皮的妖怪，被他们剥了皮，还砍下了一只手臂吧？那根妖骨肯定是它的。”叶小清猜道。

 

袁奇风没有作声，而是在想，如果天津城池是一只妖，那么他们的一举一动肯定逃不开妖眼。这也难怪，他们始终查不到线索，到现在都没有进展。可在妖的眼皮下，他们如同曝光在敌人面前了，怎样才能制胜？袁奇风下定决心，心想总之天津之妖不能脱离本地，一定要削去它的妖性，否则一旦它能离身，那一刻会引起难以想象的灾难，这座城池必会毁于一旦。

 

“现在怎么办？我们又不认识当官的，不能让他们多修几条死地了。”叶小清愁道。

 

“认识也不管用，修来修去的，百姓有意见的。”雷鸣答道。

 

“那我赶紧把家产整好，打包逃去南方，不待在天津了。”陈佬肥第一个念头就是溜之大吉。

 

“你不找赵怀云了？她肯定还没死的！”叶小清回头说。

 

“这……”陈佬肥马上泄气了。

 

大家在殡仪馆外七嘴八舌地讨论时，李思就站在不远处，耳朵还动了动，似乎能听到那辆奥迪车里的人声。末了，李思一转身，人就不见了。恰好，一只流浪狗在街对面看见了，吓得汪汪大叫。实际上，李思没走远，只是回到了昏暗的家中，走近了棺材。拿开了盖子，里面就震射出湛蓝的光芒，与李思一样的女人又睁开了双眼。

 

李思心头一紧，赶紧安抚道：“别着急，天津之妖只是一个意外，这与我们无关。”

 

眼看女人睁开的眼睛越来越大，李思就道：“他们还不知道，先人为什么要造出百香晶石，我们的秘密还没有泄露。可现在你要是出来，一定会引起骚乱的。”

 

女人听到这句话，又安静下来，刺眼的蓝光很快暗淡了。李思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虽然那时香头的灵力被禁住了，但他们都是自愿进火窑里被焚烧的，没有人逼他们，主意也是他们出的。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死掉，一定要耐心，否则不只前功尽弃，就连公主也会有危险的。”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镜子就闪了闪蓝光，李思把盖子合上后，走过去等了等，一个老人的声音就传出来：“那妖怪还没发现谁是公主，不过为免万一，你这段时间要暗中保护她。”

 

“我知道。”李思答，“可我怀疑百香晶石就在天津，否则她是不会醒的。”说完，李思就望向棺材。

 

“那块晶石的确在天津，不过只有几个人知道它如今的样貌，就算摆在一些人面前，他们也绝不会想到宝贝近在咫尺。”老人说罢，镜中的蓝光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