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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2021-06-13 17: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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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洋洋大观之红楼,服饰眼花缭乱,穿成那样的宝玉、黛玉、宝钗款款走来,怎么就那么的熨帖自然?细细读来,哪怕动一个字,他(她)就不是他(她)了!曹雪芹用了什么灵方妙法给这各色的人物,穿上了熨帖的衣服?

人常说“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思。”我说,他(她)也必着非常的衣服!

曹公笔下的宝玉,寄托了作者多少爱?他以曹公的眼看世界,那双多情的眼里的世界啊,是怎样的情天恨海?而他的服装就是宠爱与张扬的杰作,宝玉着衣而活。

古云:“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像贾府这样的诗书簪缨之族,“被服”自然讲究,可这难不倒出身江南织造曹公,但照搬肯定不行。

康雍乾时代文网严密,言说者人人自危,对于清人所处的“时代土壤”,历史学家王汎森说:“文字狱是一顶人人提在手上的帽子,遇到不满意的人便把帽子往他头上一戴……只要一告,常常见到的处罚是:发配伊犁效力、斩监候或斩立决,有的甚至要凌迟,而且相关人等常因连坐而家破人亡……

除却政治因素,还有地域的考量,“孰知衣衫之附于人身,亦犹人身之附于其他。人与地习,久始相安……则衣衫亦类生人,常有不服水土之患。”

且服饰是礼的组成。“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供神也。”唐贞观时,制定了服饰颜色等级,一、二、三品紫色,四品深绊(绊为朱色),五品浅绊,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其他不入品的杂役、士卒、庶人、商贾等只能穿黑或白色,至此颜色也有了贵贱之分。

诸多限制,倒没束缚了曹公。鲁迅先生说:“人物的模特儿也一样,没有专用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 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

脂砚斋的话也印证了曹公用了“拼凑”之法。在甲戌本第二回,写林如海“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脂砚斋夸“兰台”之名起得好,“官制半遵古名亦好,余最喜此等半有半无,半古半今,事之所无,理之必有,极玄极幻,荒唐不经之处。”官名如此,服饰亦如此。

第一回里贾雨村着,“敝巾旧服”,这‘旧服’显然就是阔袖大服的明服了。看来雨村之服也是借来的。

且看宝玉第一次出场: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bán)懒人物,懵懂顽童?”——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心中想着,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to),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图一 87版电视剧《红楼梦》中贾宝玉(图片来自网络)

这段描写是宝玉刚出场,他头上的“紫金冠”煞是耀眼,文字无法让我想象出它的样子,直到电视剧里的宝玉出现在我面前,才知道“紫金冠”长这样,觉得他的“紫金冠”有京剧行头的影子。

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图二 京剧《凤仪亭》吕布(图片来自网络)

没想到,我的感觉倒挺准的,据说曹公在构思宝玉初次登场服装时,确实借鉴了吕布的造型。

上图是《凤仪亭》中里“戏貂蝉”吕布的造型,头上也是紫金冠,比宝玉的,多了两根雉尾。戏曲源于生活,只不过时过境迁,新时代的旧物倒显得有些夸张罢了!

“调戏”貂蝉的吕布,被义父董卓撞见,“既称父子昧彝伦,顿叫人心中发恨。真发恨”,董卓朝吕布扔出了画戟,一戟毙命!此时的董卓,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可膂力过人,若不是手下留情,恐怕吕布也逃不了。

脚下生风吕布,嘴上还很硬,跟董卓讨公道,“今天怒尤恨,怒尤恨。既称父子美议论,美议论。何必起这心中留占!”

为了美色,父子俩都中了王允的计策,本来能正大光明的事儿,却被沦为偷鸡摸狗的苟且,实在狼狈!

元郑光祖笔下的吕布,“紫金冠,分三叉,红抹额,茜红霞。绛袍似烈火,雾锁绣团花。”这是虎牢关下,与孙坚一战而成名的吕布。

我想曹公写宝玉的服饰时,脑海里浮现出的,定是《虎牢关三战吕布》那个“龙驹跳踏起天风,画戟萤煌射秋水”——飒飒风姿的吕布,而不是《凤仪亭》里。落荒而逃的吕布。

那为啥曹公不参照赵云抑或周郎?《三国演义》里,他们的人生可都是高光。也许正是为了这个,曹公才不会把他们的光影搬到宝玉身上,太光亮了!他们都是一心追求“留芳青史”的“恭恭君子”,不符合宝玉“金相玉质不肖子”的人设。倒是吕布,轻而易举地被王允利用,对女人太痴了,跟宝玉一样用情太深。


这种被变化反映到宝玉的“紫金冠”上,古代男子年满20岁,方可束发加冠,此时的宝玉还不满十岁,怎么也戴紫金冠?可见在曹公所处时代里礼制的影响力渐弱,起码是在小说戏剧里。

宝玉头上除了戴着紫金冠,还有“二龙抢珠金抹额”,电视剧中改成了“八字蝴蝶缀螺钿”,这倒显得家常了,但是少了些龙气。

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图五 宝玉抹额示例


在中国文化里太多见的是二龙戏珠,尤其在中国建筑文化中多见。下图是四大孔庙之一的南京夫子庙照壁上的二龙“戏”珠,一字之差,少了些凶猛,照壁上舞动的虽然是势均力敌,却在对仗的形式里获得的是欢乐的意味。

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图六 南京夫子庙照壁上的二龙抢珠图案

而宝玉额上的抹额“二龙抢珠”,光听名儿就霸气,这与娇憨的暖男宝玉有着云泥之别。从吕布式样的“紫金冠”到“二龙戏珠”的金抹额,曹雪芹无不是扩大着宝玉的阳刚、侵略的个性,可这些外在的,不过是唬人的,他的内里荡漾的似水柔情。

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图七 二色穿花大红箭袖

再往宝玉身上看,“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这“二色金”的“”,不是比喻说法,是货真价实的“金”。

因为这编织花的金线,是用不同成色货真价实的黄金打制成的金箔,再牵拉成线,再用金线缝制图案。

金箔成色不同,形成金线织物的明度不同,衣服上的图案就有了层次和明暗之别,从图七宝玉上身金色的梅花纹饰的色泽,和衣摆的“海水江崖纹”的明暗差异,显得整个衣服立体有层次。宝玉衣着如此考究,难怪怡红院的女孩子们,针线活做不完。

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图八 宝玉穿着箭袖窄裉袄

说了色彩,再看看袖子,这袖子叫“箭袖”,又称“马蹄袖”,袖子狭小,紧裹在手臂上。满人中很流行,北方少数民族出游骑射,便有了常服与狩猎服相融合的现象,于是就有了“箭袖”,且在汉地流行。

当年,赵武灵王将“胡服”引入中原,对中原地区的服装尤其是军服影响很大,汉代武官的“战甲”,袖子也裹得很紧,颇类“箭袖”;再后来,经过盛唐多元化的融合,“胡服”广泛被采用,所以“箭衣”类的服装,并不是满族入关之后,才在汉地流行的。

这句“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好像没说完整,拿宝玉的服装比照王熙凤的,所以我猜想这句完整的描述应该是“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窄裉袄”。

明代叶绍袁在《启祯纪闻录》卷七中已有记述:“抚按有司申饬:衣帽有不能备营帽箭衣者,许令黑帽缀以红缨,常服改为箭袖。”

启祯年间的军费捉襟见肘,发不起每位兵士一件箭衣,就用常服接出了一块,做成窄袖,权当箭衣。正如图八宝玉的“箭袖”,可见明末连像样的军服,明政府都拿不出不了。

张献忠、李自成,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再加辽沈虎视眈眈的皇太极,把明廷折腾的够呛。到了打不起仗的程度,国库空虚,饿殍遍野,励精图治的崇祯也改变不了明朝气运已尽的现实,只落得煤山上自缢的结局,怪他命不好。

遥想当年,在金銮殿上,当着众人,只有五岁的朱由检,后来的崇祯,当着众朝臣,跟熹宗说,自己也想当皇帝。没想到大他几岁的朱由校,竟然点头答应了,猜透了开头,没猜透结局,不知道最后一刻,站在煤山之上的崇祯,有没有感叹,辜负了哥哥的一片骨肉殷殷之情。

明末,比之北方的一片乱局,江南却是欣欣向荣贸易繁荣的模样。

吴江的叶氏家族,可谓江南着繁华的代表,叶家可谓“才藻惊世”。一家之主,叶绍袁曾任工部主事正六品,比只当过知县、赞画的养父袁黄官品可要大多了,且诗文上的名气也比养父袁黄大,只不过养父的一部《了凡四训》,却足以振聋发聩了。

吴江叶氏家族的名耀,除了写出《启祯纪闻录》的叶绍袁,还有他的妻子沈宜修、妹妹叶小鸾、叶纨纨,在吴江,出现了一个家族出现了多位兼诗赋曲成就的女性文学家,尤其是有“林黛玉”之喻的叶小鸾,“玉人斜依寒无那,两点春山日日愁”,不禁让人联想起,潇湘馆里夜夜独坐帐中的黛玉。

虫说红楼第十五回——想象之衣

 在美意娴情的运化下,“叶绍袁天启五年进士,因不耐吏职,与妻沈宜修及子女歌咏唱酬为乐,将妻女所著诗编成《午梦堂全集》,后来妻女相继离世”;“郡志所载《午梦堂集》妇姑姊娣,更唱迭和,久脍炙人口。”政府因为军费捉襟见肘,打不起仗,可在民间,在江南,却依然是经济繁荣,要不明末怎么会出了那么多袁黄、叶绍袁这样的诗书闲雅之家?这也算是幸事一件。

占领北京后,清军南下,国破家亡,明遗民叶绍袁携三子遁入空门,叶家的命运与贾家的命运多么相似!

《启祯纪闻录》后人认为是托词之作,只因叶绍袁的名声太大。

我想曹公用了想象之法,在不同时代的衣橱里徜徉、寻找,然后描摹、设计、想象,最后为宝玉才找到了华美的想象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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