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读万历《绍兴府志》点校本

蛇年春节前夕，得赠李能成兄点校之万历《绍兴府志》，假期略作浏览，感慨万千，因成小文，以记之。

明万历《绍兴府志》，由绍兴知府萧良幹修，张元忭、孙鑛纂。始于万历十三年（1585），成于万历十五年，历时一年余，并于十五年初刊。四库提要之史部·地理类存目中，述及该志“每门以图列于书后，较他志易于循览，体例颇善。末为序志一卷，凡绍兴地志诸书，自《越绝书》、《吴越春秋》以下，一一考核其源流得失，亦为创格。”

《绍兴府志》自万历十五年初刊后，虽于十六年、二十六年各增补过一次，却未曾重刊，今国内所存为数已稀。据统计，国家图书馆、江苏地理研究所、南京大学图书馆、浙江图书馆等各藏有一部，上海图书馆所藏已残缺，绍兴图书馆、中国科学院所藏及天一阁所藏已残破甚多。现今较易见到者有三个版本，即齐鲁书社1996年出版的《四库存目丛书》本、中华书局2006年出版的《绍兴丛书》第一辑《地方志丛编》本和绍兴图书馆藏本。

齐鲁书社《四库存目丛书》本，系据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本影印，此藏本除部分文字较为模糊外，略有缺页。中华书局2006年出版的《绍兴丛书》第一辑《地方志丛编》本，据浙江图书馆藏本影印，亦有缺页。相比而言，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本较浙江图书馆藏本略为完善。而绍兴图书馆藏本，缺册甚多。今点校本万历《绍兴府志》，以浙江图书馆藏本为蓝本，参阅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本及绍兴图书馆藏本，还参阅国家图书馆藏本清代张三异纂修的康熙《绍兴府志》，并弥补了浙江图书馆藏本和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本的缺页和漏字问题。

能成兄在点校时，发现万历《绍兴府志》尚存诸多细微的问题，如录入前人的诗，或漏字，或漏句，使后人在句读时难以下笔；又如也有误植入的字句，等等此类的问题，一一予以注解。试举例若干：

①刘宋无“永徽”年号，只有“永初”或“元徽”年号。“永徽”为唐高宗年号。嘉泰《会稽志》亦作“宋永徽”。竹园寺若是刘宋时建，则“永”或为“元”字之笔误。

②浙图藏本写作“方羊”，查《渭南集》，则为“徜徉”，今从《渭南集》改。

③浙图藏本写作“于宝”，嘉泰《会稽志》为“干宝”。“干”、“于”形同所误。

④浙图藏本及北师大藏本均写作“兴怀瑶草”，漏一字。而国家图书馆藏清张三异修康熙《绍兴府志》卷二十四“玄妙观”下亦录朱衮这首诗，其写作“兴怀小草”。

⑤浙图藏本写作“兴越国王”，《新五代史·钱镠传》则为“吴越国王”。

⑥浙图藏本写作“薛革”，“革”、“苹”形近而误。《旧唐书》卷一百八十五下有传。

⑦浙图藏本写作“都奏进院”，误，实为“都进奏院”。进奏院，是一地方行政机构，类似于今之驻京办事处，始于唐中期，废于元代。

如以上的校记，有160多处，洋洋洒洒。

能成兄功德无量，使我们能利用到较为完整的万历《绍兴府志》。

日前，我正在参与安昌镇《白洋村志》的打字，内中有一“龙南庵”条目，吴耀庭老师撰写的稿子是这样的：

龙南庵    龙南庵俗称新庵，位于西塘下大和山东麓。明嘉靖年间（1522～1566）建。天池僧玉芝来谒王文成问道，相契，遂留于此，结庵居之。民国初，江西省省长戚扬之妾修行于此，重建山门五间，大殿和偏殿各三间，栋桁木雕精细，东侧披屋禅房，周有原白洋巡检司城墙为障，内有庵田三亩余。建国后，庵房完好，仍有数尼居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先后被改作校舍、村办五金厂厂房，80年代因建天然花岗石厂厂房被拆。

我看了点校本万历《绍兴府志》，有好的内容，于是我作了改写：

龙南庵    龙南庵位于西塘下大和山东麓。万历《绍兴府志》载：“嘉靖中，天池高僧玉芝来谒王文成，问道相契，遂留于此，结庵而居之，俗呼新庵。玉芝《秋晚寓龙南山居》诗：‘小院开松坞，溪深曲自通。远峰围夕翠，高树著霜红。江屋催寒杵，邻灯急夜春。近闻沧海报，尤喜息狼烽。又，驻锡千峰下，高斋足燕居。溪光摇霁席，叶响堕寒墟。作供邻分米，销闲客借书，心空本无际，谁复计冥初。’”民国初，江西省省长戚扬之妾修行于此，重建山门五间，大殿和偏殿各三间，栋桁木雕精细，东侧披屋禅房，周有原白洋巡检司城墙为障，内有庵田三亩余。建国后，庵房完好，仍有数尼居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先后被改作校舍、村办五金厂厂房，80年代因建天然花岗石厂厂房被拆。

看来，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绍兴方言谓之“吃到了头口水”。

点校本“前言”最后述道：“点校万历《绍兴府志》，历时三年，原本出于笔者读志用志的需要，也是出于新一轮修志时，对前一轮志书中存在的问题进行校正的需要。由于能力有限，因此在点校过程中，也还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在此书即将问世之时，心尤戚戚焉，祈方家教正。”得赠之点校本《绍兴府志》扉页有“孙兄伟良雅正，李能成，2013、1、31”。能成兄谦谦君子，其盼“雅正”，其心之诚，如果我一味地说“好、好、好”，做个“好好先生”，恐有负朋友之情，毕竟，我与能成相识已经有十余年了，在2007年元月南开大学教授来新夏先生莅临寒舍，我还请能成兄来作陪的。有言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随便讲一点吧。

《例言》第五条：“原文用字未予简化，本书用字按今通行《简化字总表》予以简化，但人名和少量没有合适简化字对应者除外。”

志书中“萧良幹”出现频繁，但亦间杂“萧良干”者，估计是校对时的“漏网之鱼”，呵呵，问题不大。想想为点校府志一事，能成兄在近视眼的基础上又加上了老花眼，为弟是感慨万分。

点校本79页，也就是《绍兴府志》卷之四·山川志一，柯山条目：“柯山，在府城西南三十五里。山皆石，其下有水曰柯水，上有胜览亭，今废。东有石佛，高十丈余。明张倬诗：维舟鉴湖曲，鉴水照层巘。…………尚想化鹤来，垂流弄清浅。”

点校本797页，也就是《绍兴府志》卷之四十一·人物志七，有张倬传，载其“所著有《毅斋集》二十卷”，被府志收录的这首诗，就是来自《毅斋集》的，尽管《毅斋集》在《明史·艺文志》及《千顷堂书目》中有记载，但二十卷本的《毅斋集》已经失传，残本的《毅斋集》，在收录在《山阴小步张氏宗谱》中，谱中该诗的题目叫《登柯山寻览胜亭故址，用怀张云航、镏西江、王鑑止诸先生》，文字也与志书有出入。故此，我以为《绍兴府志》的“胜览亭”应作注释，说明是“览胜亭”，并照录家谱里的诗，便于读者比较。当然我过于苛求能成兄了，毕竟这玩意太冷僻了，试想在绍兴，有几个人在关注这很细微的文字。

我的乱话三千，还望能成兄海涵。

有空，我要好好读读万历《绍兴府志》点校本，这志语言很典雅、精炼，如249页，即《绍兴府志》卷之十一·物产志，“鸬鹚，渔人畜之以取鱼”；“强口布，强口者，地名，去嵊十里，即王、谢饮水处，所谓‘虽寒强饮一口’者也。”

绍兴市区东大池，我十余岁曾去游过泳，因为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叔叔从舟山部队退伍转业在绍兴航运公司任站长，他就住在东大池旁。《绍兴府志》记载了东大池的历史沿革，还说当时“府城酿酒者多用此水”。 不知现在的东大池还清澈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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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能成兄，是你的辛勤劳动，使我们能穿越时空，感知数百年前古越大地的风采。

附《绍兴府志》东大池条目：

东大池，在东府东坊，通广宁河。宋嘉定十七年，理宗即位，封其父希垆为荣王，以母弟与芮袭封奉祀，开府山阴蕺山之南曰福王府，东大池其台沼也。今府城酿酒者多用此水。http://s2/mw690/51e79b8bgd629708fb671&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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