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长河来氏与绍兴

吾曹始祖绍兴守，赴任经萧中道殂。

六百余年家世久，万千后裔系图符。

先人未治留遗恨，小子临民继大夫。

………

这是来裕恂《匏园诗集续编》中的诗句。句中“吾曹始祖绍兴守”，指的是来廷绍；“小子”者即来裕恂自己，民国初期曾任绍兴县县长。

来廷绍（1150—1203），河南开封府鄢陵人，宋绍熙四年（1193）陈亮榜进士，历任朝散郎直龙图阁学士。嘉泰二年（1202）以宣奉大夫出知绍兴府，赴任途经萧山得急病，是年十二月十五日病殁于萧山祇园寺僧舍，享年五十三岁，葬于湘湖方家坞。浙东安抚使辛弃疾为其作墓志铭。来廷绍的直系亲属遂居萧山长河，繁衍生息，汇为长河大姓。来氏家族世代耕读，甲第繁盛。据杭州市萧山区档案馆藏《萧山来氏家谱》载，明、清两朝出过文进士21人，武进士3人，举人39人，武举人18人，庠生97人，故有“无来不发榜”之谚。明、清及民国初期，来氏一族前后出仕387人，分别在22个省任职，长河“三石六斗芝麻官”之说即源于此。来裕恂，是长河来氏始祖来廷绍第24世孙。

来裕恂，字雨生，号匏园，生于清同治十二年（1873）四月十一日。光绪十六年（1890），求学杭州诂经精舍，受业于国学大师俞樾。两年后任教于杭州崇文、紫阳书院。光绪二十七年，应求是书院（浙大前身）所聘，任教职。光绪二十九年，因受新思潮影响，乃典衣举债，东渡扶桑，就读弘文书院师范科，获文学士学位，并考察日本各类学校的教育状况。次年，应聘为日本横滨中华学校教务长。不久回国，加入光复会。宣统末年（1911），出任萧山劝学所所长。民国初，历任萧山、绍兴、开化、余杭等县教育或民政科长。后任教于杭州甲种女子职业学校、葫芦岛航警学校。民国十六年（1927）6月，由时任浙江省民政厅长马叙伦征荐，出任绍兴县县长。11月，因不满官场恶习，愤而辞官。在杭州、萧山等地继续从事教育工作。民国二十三年，应聘任上海大同大学 国学教授。抗战时期，拒任伪职，居乡设馆教书。抗战胜利后，出任浙江省政府咨议。新中国成立后，经故友沈钧儒、马叙伦推荐，被聘任为浙江省文史馆馆员。1957年，当选为萧山县政协常委，1958年，当选为县人民代表。1962年7月辞世，享年90岁。

来裕恂在任绍兴县长时，颇多善政。现藏杭州市图书馆《哀思录》一书中周德垣所撰《来公雨生传》载；“公名裕恂，字雨生。邑增广生，匏园其别号也。……其任绍兴县长也，对于征收，革除历年不给正串之弊；对于游民，续办绍兴习艺所；对于旱荒，开掘城河与各大河渠流通；对于路政，令让两边店面，广拓街道，开平桥级；对于监狱，给衣、给扇席、给糕饼、给痧药外，尤亲讲佛经，令囚人忏悔；对于兵差，于平时供给外，犹筹募开拨费，水陆安顿出境，民间绝无一草一木之骚扰；对于教育，处置师范学校争执及整顿各小学，尤为得宜而不遗余力；对于工商，罢工风潮，复工手续，均使劳资双方情感不绝；对于地方公益，于设法补苴外，恒捐俸以维持之。所以绍民公论，有口皆碑。”

来裕恂任绍兴县长职不到半年，“因不满官场恶习，愤而辞官”，乃事出有因。辛亥革命后，来裕恂的不少老友飞黄腾达。但是，他依然过着清贫的穷儒生活。直到北伐战争时，来裕恂挚友马叙伦出任浙江省民政厅长，主动邀他担任绍兴县县长，他才第一次、也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出任七品芝麻官。绍兴是浙江的肥缺，马老原想以此调剂老友生活，没想到他只会读书，不会做官。到任之初，县政府庶务科科长要为他筹办做寿之宴，这本是借机向地方上绅商“打抽丰”的设辞，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事，不曾想这位县太爷却以生日已过的实话相拒，使经办人落个没趣，三班衙役都没喝上汤，系下了事事掣肘的怨结。当时，军阀间的战争，时胜时败，乱兵频繁过境，悉索诛求，县署职员建议由商会敛钱，借以经手自肥，来裕恂不允，反把自己历年工薪稿费所节储蓄拿出来应付局面，当然捉襟见肘，无法支撑，终于不得不挂冠而去。至此，做了六个月清官的来裕恂落得两袖清风，僚属讪笑，马老叹息。

来裕恂做官赔钱亏了，在周德垣的《来公雨生传》中有曰：“公以廉洁故，至卸任后清算交代，实赔累三千六百十三元六角八分三厘，有档案可稽，非公与德垣两人之私言也。公家素贫，半生来学俸所得，节衣缩食之余，价买沙地七亩零，民田四亩余，屋一间半，皆于绍兴交案赔款时，悉数变价以偿之。”

2006年春，来裕恂长孙、南开大学教授来新夏先生应绍兴市政府之邀，出席祭禹大典后莅临寒舍。席间，来教授谈及他的祖父曾任绍兴县的父母官而倍感自豪，因为祖父确实在任上做了不少好事，而且是一个清官。来教授接着说：“1994年冬，我回绍兴时，市志办负责人热诚接待我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祖父的令名。没有想到，年逾古稀的我还在承受祖父的余荫。谁说清官不可为！”

来裕恂曾学诗于俞樾，极受赞赏。光绪二十三年（1897）三月曲园老人俞樾于西湖右台仙馆为来裕恂《匏园诗集》作叙云：“余自同治七年戊辰，主诂经精舍讲席，于今三十年矣。中见掇科名而登仕版与富著述而寿名山者，不乏其人。雨生肄业于精舍，颇能通许郑之学。”《匏园诗集》共36卷，按年分卷（1889—1924），历时36年共收古今体诗2400首。

《匏园诗集》中涉及绍兴的诗多集中在卷二十五，作于民国二年（1913）。该年来裕恂由浙江省教育厅调任绍兴县教育科长，足迹所至有马鞍、柯桥、三江、禹陵、柯岩等地，留下很多诗篇。其《游马鞍村》，依清道光年间马鞍村人沈香岩的十咏（后载入民国《绍兴县志资料第一辑·乡镇》），用其韵赋而和之，极具文献价值。如《龙山法政学校》一诗，对绍兴史事起到佐证作用。据《绍兴县志》载，清宣统元年（1909），陶浚宣捐资兴建绍兴通艺中学堂，三年开办法政别科，民国元年（1912）迁入城区原龙山书院旧址，更名绍兴私立龙山法政专门学校，山阴东浦人陈燮枢（1874—1958）曾任校长。民国十五年（1926）刊《下方桥陈氏宗谱》记载，陈尚恕(1886--?)毕业于该校。龙山法政学校民国三年停办，学生转入位于杭州的浙江私立法政专门学校。《龙山法政学校》诗，佐证了民国二年该校的存在。来裕恂是民国二年陆玉书任绍兴县知事（1912年10月至1913年）时出任县教育科长的，卷二十五《谒绍县知事陆玉书》诗中注有“陆玉书名钟麟，杭州武备学堂毕业”，此信息可补《绍兴县志》第二十一编《县政机构·首官名录》的附注。

《匏园诗集续编》是来裕恂所作与《匏园诗集》相衔接的编年诗集（1925—1951），凡27卷，有诗歌1890余首。内中有作于民国二十三年的《诗巢文件》一卷，对龙山诗巢的遗闻轶事颇多采录。诗中的信息透露出，来裕恂与朱仲华、戚扬均有诗文交往，亦参与了由王子余于民国二十一年创立的“龙山诗巢壬社”的相关活动。

（载绍兴市地方志办公室主办《绍兴史志》2009年第3期）http://s3/middle/51e79b8bg85ba28be86b2&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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