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闲聊之说说过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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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对子

    年之于老家，贴了对子才算真正落了脚。

    以前，老家的对子都是找人一笔一划写出来的，集上买几张大红纸，一盒墨汁，两包香烟，送到村里仅有的两三家拿得起毛笔的人家去，进了门，便见堂屋当中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裁好的红纸、砚台，一边放本敞开的老皇历（上面有现成的春联可以参考），桌前是端坐执笔的人；地上随处可见放着写好晾着的对子，长长短短的大红纸条上，黑色的墨汁字分外浓郁。

    进了门，写字的人微微抬起头来，放下笔，搓搓粘了些许红纸颜色或墨点的冻红了的手，寒暄几句，说说哎呀好几天没歇着了年货还没办呢等等之类的话，然后努努嘴，示意把纸和墨汁搁在旁边一个高桌上，桌上一摞待写的红纸和成盒的墨汁。那时候特别羡慕那些可以写对子的人，不为墨汁字的分外浓郁，就想体会自己嘴里说出好几天没歇着了的那份神情。

    再后来，过年的对子真是自己写了，不光自家的，周围远近邻居家的红纸墨水也都送过来了，我也会放下笔，搓搓粘了些许红纸颜色或墨点的冻红了的小手，寒暄几句，但那神情拿捏的终是欠些火候。

    贴对子也是有讲究的，有些人家可以贴，有些人家不能贴。比如家里有老人去世了的，连着三个年都不能贴对子，老人们说，这些老去了的人，三个年都会再回家里过，贴上大红对子，他们就不敢进来了。

    乡下人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儿，所以过年了，里里外外的只要有的基本都要贴上对子，就图个喜庆，但贴什么内容也有讲究。具体的说：

    门上要贴门心子，门框两侧要贴门对子，一般以右为上联，左为下联，门框上方要贴横批，再上方要贴门挂子，门挂子从右至左一般是大红二绿三黄四红（玫红）五紫（乡下人不识字居多，按颜色排列不容易出错）；屋里，堂屋正北墙上要贴抬头见喜中间是福字另一侧贴吉祥如意，床头上要贴身体健康，橱子柜子上要贴“酉”贴子；院子里石磨上要贴白虎大吉，猪圈上要贴肥猪满圈，鸡窝上要贴六畜兴旺（也有家禽兴旺），粮囤上要贴“酉”贴子，迎门墙上要贴大福字（最好是倒着贴）；大门上一对门神；出了院门，大门口正对着的墙上或树上要贴出门见喜，石碾上要贴青龙大吉。

    以前村里人有好些不识字的，找人写好了对子，自己回家贴，不知道究竟哪儿该贴哪儿，就有闹笑话的。流传挺广的是说村里的那谁，把肥猪满圈板板正正贴到自家床头上去了，初一拜年了才有发现，此后每年过年贴对子都要提起来笑一回，直到现在，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