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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过儿时生活十分寂寞,而在干娘家住的几个月,却好像上天垂怜,特地用彩笔涂上一片彩色,干娘家的生活真是多彩多姿,对我这个刚由北平到十里洋场的小土包子,真是演了一场《爱丽斯漫游奇境记》。
徐干爹只有一子—就是前面提到的阿欢,没有女儿。干娘体弱也难生育,所以特别喜欢认干女儿。在我之前还认过一对唱京戏的小姊妹,姐姐唱生,妹妹唱旦。还记得在杭州西湖博览会,曾看过她们姊妹演的《宝蟾送酒》。后来妹妹入了电影界,便是当年海上有名的红星—现在是王引夫人的袁美云,姐姐袁汉云则不知所终。他们还有一个干女儿,也是上海坤伶叫小兰芬(不是北平奎德社唱老生的那个小兰芬),打泡第一天,干娘带我们去捧场。记得她唱的是《二本霓虹关》的丫环,一出场就摔了一个大马趴,以后便红不起来了。
干娘爱看京戏,常带大家去看大舞台和共舞台的连环本戏,什么《封神榜》、《西游记》、《彭公案》真看了不少。记得初次看本戏,换布景时,突然全场灯光关灭,一片漆黑,三楼观众又吵又吹口哨,我吓得差一点哭了出来,一霎灯光又亮,而台上完全变成另一番景色,令人看得目瞪口张,(总觉得美国舞台换布景的速度比上海差远了)。还记得《封神榜》中小杨月楼的妲姬,出浴一场,改成电影,毛韵珂的《彭公案》,纱帽上装小电灯,对我真是新奇之至,至今最怀念的,并不是梅兰芳、马连良那些京朝派,而至这种连台本戏。还有一次,程砚秋来沪,干娘知道我不可能了解程派的深奥,便没带我去,母亲答应她也不去在家陪我,等我一觉醒来,发现母亲竟不守诺言和干娘去看戏了。我自小便重然诺,最恨人言而无信,一怒之下,大哭不止,荷珍她们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后来用毯子裹了我,坐在门口他家汽车里等。记得我跪在后座上看玻璃窗外面,是冬天,正在下雪,马路上白茫茫一片,人迹全无,偶尔驶过一辆汽车,看看不是母亲又伤心不已,后事如何?想是倦极而眠,不了了之。
作者何灵琰六十年代写于美国(未经同意,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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