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

                                             鸿

     母亲啊！您那双手搀扶着我，走过春夏秋冬。

                                         ——题记

    雪白的海潮，日夜澎湃着我、漫湿着我、滋润着我、缠绵着我......在爱的海水里我苦苦的挣扎着，我害怕，害怕面对您的那双手。母亲啊！什么时候让我搀扶着你，陪你走过春夏秋冬。

    小时候，我离不了你的那双手，那是我温馨的港湾，世上最舒适的摇篮。那时，爸爸因工作经常不在家，我们俩相依而活，加上您的命苦，尤其子运不好，生七胎只剩一胎，我自然成了你的命根子，罕世宝！你那潮水般的爱倾泻而来，和我天真嬉戏融合而去。

    如今想来，是多么的幸福啊！脑海中最清晰的是那夜夜的一幕幕。农家小木屋，昏灯如豆，我躺在长板凳上，望着昏灯下的你，做饭炒菜，一切是哪么的忙碌。吃完了饭，您又得忙碌猪食，不见一刻之闲。夜悄悄已深，我困了，吵着要你抱着睡。你只得放下手中的活，抱着我，哼着无词小曲儿，用手轻拍着我，哄我入睡。我嗅着你的体香，望着灶中的火焰，甜甜的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到被窝搂着我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起床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鸟语吵醒了我，满铺打滚，吵着要你为我穿衣，否则就不起床。无赖的我，不懂事的我，给你生活苦中添苦。母亲啊！你的那双手时刻敲打着我的心，去感受生活的恬静和舒适。

    年轮不停，时光不再，一晃我长大了，我多想回到从前，躺在你的怀中，你用那双手轻拍着我。我望着夜空，数着星星，听着你讲玉兔婵娥的故事。如今，这一切成了历史，化作了丝丝依恋，一去不复回。可你的那双手依然时刻搀扶着我，抚摸着我。时光流逝越远，记忆刻的越深。相信我，母亲！我永远不会忘记，也永远不会嫌弃，你的那双手。

    花开花落，世纪钟声敲响，我师范毕业了。那年您正好六十岁，一个花甲，您还是如故的生活，从不闲歇，可那双手在岁月折腾中，变得笨拙了。六月毕业，一个同学到我家做客，您热情好客一丝不减。见了客人，你的那份开心在黄皱的脸上绽放，像快要凋零的菊花儿一样的美丽。习惯利落端出茶摆出点心，又回到厨房精心准备饭菜。一阵忙碌，一桌丰盛的饭菜很快就摆好了。我，我的同学，我的爸爸按礼而坐，尽情的享受你的手艺。可爱挑刺的老爸，嫌你的肉切厚了切大了。他一边在盘中挑好的薄的小的夹给同学，一边不停地唠叨着你。后来啊，你不小心顶撞了他，他便把盘中厚的大的那片肉夹了搡在你的碗中，生硬地说:“这个，是你切的，你自己吃。”霎时，你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尴尬难为情，眼泪在你的眼眶中转。我抢过那片肉，说道：“爸！这片肉很好，我喜欢，平日我就是嫌妈炒的肉薄了，吃起来不带劲啦。”同学也帮腔说：“叔，婶婶炒的菜很好吃的。我们搞体育的都一样，吃肉要吃大的，我在家里也一样，要我的妈把肉切厚一点。”爸沉默了。妈望了望爸苦笑着说：“就是给儿子惯了，今天我特地注意了，还是切厚了......老了，真没用了......”我心里酸溜溜的，且呐喊着：“妈妈，您放心，孩儿不会永远不会嫌弃你的，您做的菜永远好吃。”

    时间飞逝，一晃我为父三年了，溜进了2005年。那年春节晚上，我们一家人围着火堆看着精彩中央春节晚会。妈和妻做完杂活，也坐下来看。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刚坐下就在水果盘子里挑水果，一边挑一边说：“苹果能帮助消化，培根，我给你挑个好的，好不好？”儿子看得正入神，没有回答，只是点头示意。很快妈削好了苹果递给儿子，儿子看了看苹果，望了望奶奶的手，一脸不高兴地说：“不要，妈妈，奶奶的手好脏啊。”妈再一次陷入尴尬，爸却在一边幸灾乐祸，嘲讽着妈。妈自个儿摸着手，解嘲地说：“我刚洗过，就是洗不掉了。”我夺过苹果啃了起来，并呵斥着儿子，儿子哭了。妈又抱起孙子，一边用手轻拍着孙子的背，一边望着我喃喃地说：“乖，培根乖，爸爸不能干，只会吵我的孙子，等会儿，奶奶打你的爸爸。呜 ......呜呜......乖......”那习惯的动作，依然的温馨啊。妈！孩儿无能啊，六十几岁了，还没让你的那双手闲下来，我的心在滴血啊！

    夜已深，一家人都已倦，该洗脸洗脚了。洗脸时，妻见儿子的指甲长了，要给剪，儿子嘟着嘴吵着不剪，嘀咕中说奶奶的指甲又长又脏怎么不剪。妈妈似乎听见了孙子的话说：“奶奶也剪，乖，我们都剪。”说完进屋拿出剪刀，开始剪起来，动作笨拙，很吃力。我一下子意识了过来说：“妈，剪刀给我，我给你剪。”妈递过剪刀，把手伸了过来，我第一次认真地看我妈的手。指甲很厚很黑，皮肤粗糙，纹路大而明显，经脉凸现，整个手很瘦且弯曲，不能伸直。倘若双手合起来就像一个地球，分开就成了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和妻手中那只幼嫩的手相比，就只剩下无尽的痛了。

    ——那双手，像雪白的海潮啊，夜夜奔来，一次次漫湿了我痛苦的心灵......

    ——那双手，是我一生勤劳的标本，日日激励，一次次搀扶着我走过春夏秋冬。

    ——那双手，如今握着粉笔，抒写人间真理，把记忆深深地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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