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与迎合
(2022-06-30 08:4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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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与迎合
——比较《日近长安远》与《成年人的谎言生活》中对女性命运的思考
文、石常明
最近,读了意大利当代女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的新著、长篇小说《成年人的谎言生活》,蓦然想起年前读过的《日近长安远》(周瑄璞著)来。这两部同为当代女作家同年(2019年)发表的长篇小说,读后同样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深刻映像。自然,两部作品所描写的时代有所差异,两位作者所处国度、文化背景的差异,或许让人觉得拿来比较有失恰当。但如果从女性命运抑或人性的角度去观察、去比较,就会发现某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联系。即:在这样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世界里,女性的命运将何去何从?是反叛还是迎合?那么,反叛又是反叛什么,迎合又是迎合什么?我们来看看两部著作的女主人公的心路历程,或许不难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在《日近长安远》中,罗锦衣在拼尽全力两度高考都以失败而告终之后,选择了凭借女性的性别(姿色)优势,跳出“农门”,过关斩将,一路擢升,中年后官至处级,主政一个市直级单位。但终究抵挡不住自然法则的摧残,年老色衰,万般无奈地被挤出了人生舞台。她有过反抗,甚至是歇斯底里、孤注一掷,但在强大的社会与自然双重法则面前,显得是那样虚弱无力,一切都是徒劳,结局可想而知,仍然逃不脱命运的安排。于是,不得不安心认命,晒晒太阳看看书,无所事事地打发剩余时光。而《成年人的谎言生活》中的主人公乔瓦娜则不同,当她不经意中听到父亲说她越来越像她从未谋面的姑姑时,好奇心驱使她想尽办法见到了丑陋、粗俗、邋遢、桀骜不驯的姑姑维多利亚,并从维多利亚露骨而低俗的讲述中获知了姑姑与恩佐的烂俗爱情故事,而后又发现了父母虚伪脆弱的婚姻,从此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激烈的反叛与对抗从此开始并愈演愈烈,直至清醒而决绝地丢弃了人人都视为珍宝的童真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发誓要以独一无二的方式开启自己的人生,我们不禁要问到一个一百年前就被提出的问题:娜拉走后怎样?好在,时代早已变迁,妇女的生存环境已经改变。个人的选择空间更加广阔。罗锦衣是自觉地有目的地利用着性别特点,循序渐进,好歹走入了上流社会(也算是中等收入阶层),在普通人看来似乎已经很不错了。但乔瓦娜才刚刚步入十六岁,相当于初中毕业,身上带着从母亲那里要来的有限的钱,到了威尼斯又能怎样呢?谁能保证她的命运会好于她的姑姑(经常失业的佣人)?我无意轻视任何职业,只是对不同职业间的工作辛苦程度和生存难易程度的差别巨大感到触目惊心罢了。当然,谁也无法预测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未来。
我无意于阐述什么女权主义作家之类的问题,因为这里要说的不是女权问题,而是关于女人的生存状态和女性命运的问题。罗锦衣之所以主动付出,是她无师自通地知道男人都喜好这个,所以她包里迟早装着套套,男人提出要用她才用,而不主动提出要用,以至于多次人流而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而乔瓦娜则是非常厌恶男人的这种喜好,因而主动丢弃被人津津乐道的至宝,就像丢弃一条破旧的抹布一样,绝不给自己一个回头的机会。虽然他的姑姑曾经非常郑重地拍着她两腿之间说:“这里,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你要好好珍惜,在给出去之前,你要衡量利弊,不然就很难有出息了。”但越是这样,乔瓦娜越是要丢掉它:坚决果断,想到就做。在这里,我们清楚地看到二者的不同:罗锦衣选择的是迎合,迎合男人而换取所需,主动奉送,给教育专干、给程局长、给某处长等。乔瓦娜则选择了反叛,不再相信男人。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际、在她的心头时时想起:“所有男人都是一个德性”,“他们只想要一样东西”。你们越在乎这个东西,我越是远离与丢弃,绝不落入男人的陷阱。这就是乔瓦娜所要做的,而且她已经做了。
那么,两部小说给我们演绎了这样两个内容迥然不同的故事,却提出了这样一个相同的问题,作为女人,是迎合这种社会需求(男人的需求)还是反叛?这取决于社会的价值取向,更取决于女性每一个个体的性格特点和对自身特点的认知层次,个体性格与认知的不同,于是导致了这些个体命运的千差万别。但无论迎合还是反叛,女人这个群体的生存都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