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空心读书人？

 文/葛兆光  　 来源：中外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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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人的兴趣是读书，书太多只能依赖图书馆。图书馆很好，图书目录联了网，不仅可以通检，而且可以互借。有时候，真的有“坐拥书城”的意思，“坐”是说坐在电脑前，“书城”是说各大学的所有图书馆，这么多书，可不就是书城？

    不过，总体会不到“拥”字。以前读书，先生教我要“泡”图书馆，于是常常在图书馆书架中逡巡顾盼，翻一翻目录，看一看序跋，书印在脑中，大脑中留下感觉，肚子里也好像有了书的知识，每当要找什么资料，总可以在记忆里发掘，书好像在自己身边环绕，这才可以叫“拥”。可现在坐在电脑前，仿佛失去了这种感觉，图书馆的网络目录暗中引导你看书，编目者的分类迫使你接受这种知识的畛域，按作者、按书名、按主题、按关键词，如果你真的跟着他步步前行，超文本链接的结果，可能仿佛按图索骥，用“跨灶”为keyword，要找千里马，找到的却是虾蟆。

    下面当然是一个刻意杜撰的故事：一个中文系学生想做关于大陆小说家韩少功的论文，可是懒得翻书，也懒得去图书馆。他自言自语：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于是，从电脑目录上慵懒地浏览，突然他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一下有重大发现，《马桥词典》被分配在“词典”类，从词典类原来可以连接到语言学，接下来，语言学可以连接符号学，符号学可以连接计算机语言，计算机语言当然也可以连接到数学。在电脑屏幕上显出的蓝色链接字符中，后了现代，解了结构，文理打通，仿佛海阔凭鱼跃。于是他欣然命笔，写下未来的论文的题目《马桥词典与数学公式》。

    据说有一种没有硬碟的网络电脑，一旦停电或关机，便在霎那间一片漆黑。我真的在想，将来的人脑会不会就像这种电脑，离开网络，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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