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松多——墨竹工卡

大学生还是在天色彻底通透之前就起床，北京哥们也早早地起来，藏在后面的小屋里继续打电话，好像在讲述不能说的秘密一样。早晨的空气中弥散着稻草和牛粪的味道，冷的风中让这些味道仿如加上了冰块一般。

松多饭店众多，但这里人们却保持着庸懒的状态。早上9点之前是少有饭店开门做生意的。安稳、甜蜜的睡眠比那几个并不是特别的值钱的生意来说是更值得让人拥有的。于是，9点之前的松多像一坐死城，也没有过往的车辆。安稳的睡眠，像梦中的婴儿，做着甜蜜的梦。另一帮广西的车友昨天联系到一家饭店今天为我们做早餐。

我们敲响饭店的大门很久之后，服务员才睡眼惺忪地为我们开门，老板还在他黑乎乎的房间里睡觉。服务员慢条斯理地点火做饭，从容的懒散。

我胡乱吃了点饭，准备上路。看见北京哥们在路边焦急地拦车。我们简短说了告别2字。然后从此分别，没有见面。

我们彼此成为了对方旅途上的一次点缀的风景。

今天，面对最后一坐山：米拉山。过了这山，到拉萨的路途就没有任何高的阻挡物了。14座高山的经历都抛在了脑后。第一座大山，二朗山，我有片刻虚脱的绝望。折多山垭口，我发声哭泣，剪子弯山我有些失去信心，海子山看见海子的那刻，我放声尖叫，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声与折多山汹涌的哭声形成了鲜明的饿对比，成为了一路历程我最难忘的片段。东达山，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第一次感觉生命仿佛在脱离我的躯体，慢慢飘向上空。

……

山一座座地过，一座座地少。

没爬山的时候，我担心，我忧虑，我也有幻想的兴奋。爬山的时候，我劳累，我痛骂，骂山你为什么那么高，骂自己状态为什么那么差，骂为什么不能多坚持一会。我甚至开始动摇：以后我不出来骑车了；下山的时候，我驰畅在速度的节奏中，鸣鸣得意：这不是过来了吗？下次我还再次疯狂。没有山的时候，我开始失望，我还是思念，我想念着山，想念着自己在山的路途中。套一句话：不在山上就在去山的路上。

现在，我面前还有一座山。还没有爬之前，我就开始思想它了，仿佛一对情人一开始就意味着结束一样，我总是不想去打开出发的开关。但是，这个清晨，我还是跟随他们早起的步伐，一早出发了。

没有阳光的早上，独行在山路上。冷冷的雨开始飘零，可以看见呼出的气体变成白色的烟氤氲在我的眼镜上。

米拉山不是一座有难度的山。一口气就骑了一半，休息了一会，带着较大的劳累爬完最后有些坡度的山体，不久就上到了垭口。

快上山口的时候，雨水浓密起来，最后的坡度较大，线路也不短。最后的垭口还是耗费着人的心力。我想一口气骑到垭口，所以我一直忍受着最后攀登的劳累，快到垭口的时候，路面正在施工，路面一片凌乱，降落的雨水把地面弄得泥泞难行。我的力量似乎也快耗尽。我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会，在我泄气的瞬间一双手扶到了我后座的行礼上，一股温暖的动力从后座传到前面。我僵软的双脚被这推动力带动，舒活起来。我浑身轻松起来，上坡的难度变成了下坡的轻松。凭借着这股帮助，我没有停下休息，顺利到达了垭口。

旅途上这些莫名的帮助带给人无限的感动。

上卡子拉山时，一个像小熊一样黑乎乎的孩子向跑过来。我紧张敏感的心还以为是过来要东西吃的小孩。我用怪异带着不友好的眼神盯着他。他跟随着我的单车一直跑，我用汉语威胁着他，他听不懂我的话。我努力加快速度。突然，感觉车轻快起来。我回头看，小孩子正在努力地帮我推车。而我却臆揣他只是为了乞要食品。我常常用城市的心来看待这些自然里的孩子。

西藏当然不是天堂，路上也有刁民悍人，也有被游人被旅游开发宠坏的孩子，像芒康美丽小村拦路求食的小孩。这一切并不说明什么。城市有的，他不能彻底的免俗。但是，这里整体还保持着人类本初的童心与天真。也许，有了那些我们并不想见到的污点，才让这个世界更加真实，更加丰富。

米拉山的垭口，人群熙攘，从拉萨过来的游者聚集在这里，这是从拉萨出来走川藏线的第一座大山，从拉萨过来的游客带着旅途开始的兴奋，在这里汇集照相留念。

我在这里照了一张照片匆匆地逃离了喧扰的人群。回到安静的风景中，我的身心更为快乐。最近的情况都是早上有雨，下午晴朗，晚间时晴时雨。我们翻越垭口的时候都会遭遇到雨水，下到山来，又开始晴空万里。

从垭口下来，我骑行得很快。我突然有想骑到拉萨的感觉。最近几天，从八一开始我就在减缓速度，有意拖延到达拉萨的时间。但是，现在我突然想快速地到达拉萨。仿佛，这次的旅行已经结束一般，这个时候，拉萨以终点的形象诱惑着我。第3次进入拉萨，我不知道它到底还分泌着什么样的魅力在吸引着我？

也许，我发觉，我是乏味了一个人的孤单。我拒绝热闹，但是，我又害怕孤单。我喜欢2，3个人的旅行。可以缓解寂寞，也不会滋养喧嚣。

一路飞驰，阳光很快把潮湿的衣服烘干，体内的寒气很快变成了热气。

我在到达墨竹工卡前有意把速度减慢，没有特别的风景吸引我，我只是在寻求先前经过这里的一处路段。

在那个路段，我们乘坐的汽车翻了一个跟头。

那是弥散着细雨的下午，我们将在那天到达拉萨。对于第一次进藏的人来说，拉萨的名号是巨大的，拉萨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在那年的10月，我邂逅了爱情，在川藏线上，知道我们故事的朋友都很羡慕我们，能邂逅一段爱情，更重要的是我们把旅途暂时的钟情变成了生活持续的感情。那个下午，我正在向沫沫口若悬河地吹嘘成都的小吃，作为从成都出来的男子，说吃自然是他的资本。高潮处，讲到火锅，突然感觉巨大的震动，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混乱。我抓紧了沫沫，下意识的，然后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然后听到混然的嘈杂，各种声音喧嚣扩张到自己的耳朵里。

我首先用意识确定的是自己还活着，再确定自己有没有受伤，手脚还能动，没有巨大的疼痛感。半抱在怀里的沫沫也无大事，又呼唤同行的纳米。得到回应后，我们开始在倒转的车里寻找我们的物品，然后举步艰难地逃离了破残的汽车。

车内有血的腥味，从驾驶室弯身出去，迎来冷冷的细雨，死里逃生的豁然欣慰。外面围聚着三三两两的藏民，路人。有些人，乘着混乱就开始拿东西。被我们厉声制止。

我们帮伤员上了一些药，10月的有雨的墨竹工卡已经有刺骨的寒风了。我们在风雨中盲目地拦车，又不知道拦车之后该做什么。10分钟之后，交警来了。我们被安排到过路的公车上，送往县医院。县医院只能进行简单的处理。我们又被安排到大车里送往拉萨。

第一次进拉萨，我们首先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