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眉

2022年12月02日

李忠元

他有一个癖好，爱画眉，爱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画眉。他像一个画师，以心爱女人的脸蛋儿为画布，屏息静气却成竹在胸，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每天一早，当这幅“作品”圆满完工之后，他才会志得意满，去上朝面见天子。

每次画完，他的妻子眉儿捧着一面铜镜，对着镜中更加风姿绰约、妩媚非凡的自己，内心感到非常愉快。对于这样的夫君，她怎能不爱呢。于是，两人琴瑟和谐，共同演绎了一段人生佳话。

但如此闺阁之事，不巧被人撞见，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因为喜欢为女人画眉，他为世人所诟病，成了个“女里女气”的人物，男人没人把他当个爷们，女人也在他的背后乱嚼舌头，说起他时满是嘲笑。

但他沉迷于画眉，并不为所动。

有人因与他有过节，就把关于他为女人画眉而耽误处理政事的举报密奏给皇上，皇上得知竟然有人为了给女人画眉，耽误上朝，甚至影响处理政事，便勃然大怒，命人把他带来审问。

有太监来传话，他不慌不忙地与太监进了皇宫。

皇上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他，一拍龙案，他却屹然不动。皇上问：“你可知罪？”

他一抬眼皮，不卑不亢，反问皇上：“臣何罪之有？”

皇上冷哼两声：“你一个堂堂京兆尹，竟为了给一个女人画眉，耽误上朝与朕研究国家大事，这不是一项罪名吗？”

他答：“我为爱妻画眉，是因她的眉间有瑕疵，不得已而为之。”

接下来，他向皇上娓娓讲述了他与夫人的故事。

幼年时，他与眉儿同村，经常在一块玩耍。一次投掷石块，误伤了眉儿，害怕之下匆匆逃跑。因此眉儿的眉心处留下了一块不大的疤痕，很是不雅。成年后，眉儿因眉心上的这一处疤痕，大龄了仍待嫁闺中。他做了官之后，得知此事，为自己曾经的失误耿耿于怀，遂上门提亲，把眉儿接入府上，结成百年之好。新婚之夜，眉儿却不能释怀，她为自己的瑕疵伤神，暗自饮泣。而他却向眉儿坦承了自己年幼无知时曾经犯下的过错。眉儿如梦方醒，才知是他犯下的过错，差点毁了自己的一生。

那晚，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镜和画笔，捧着眉儿的脸，为她全神贯注地画起眉来。

画完后，眉儿捧过铜镜，照见自己的容颜，一时惊呆了。

镜中之人有国色天香之貌，特别是那两弯新月似的眉毛，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就是从那天起，他开始每日为眉儿画眉，风雨无阻，从未有过一日间断。每天画了眉之后，他才上朝处理政务，未曾有过一点怠慢。

皇上听了他的讲述，沉吟半晌，眼眶里早已是晶莹的泪花。

他接下去说：“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皇上爱其才，又听他今天说出一腔肺腑之言，心生无限感慨，也不予争辩，挥一挥手，准许他继续为妻子画眉。

得到了皇上的原谅，就是得到了皇上的首肯，他更加勤政爱民，将工作处理得一丝不苟，总能得到皇上的嘉奖。

但不管怎样，他依然热衷画眉而不止，总是捧着妻子那张娇面，沉醉于画眉不能自拔……

他的名字叫张敞，西汉宣帝时官居京兆尹。

沂蒙晚报数字报 (langy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