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狄康看着飞速跳动的秒表，一脸茫然，只觉得寒风在他耳边嗖嗖乱吹。现在，车型无法确定，就没办法追捕，楚蓝来无影去无踪的，即使全城通缉，也无法在一小时内抓获。狄康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子弹上，但无论他们怎么搜索探测，都没有子弹的痕迹。

狄康环视四周，任何角度，任何高度，都可以朝这里射击。他看着鬼街口忙碌的何敬业，以及失神的池文清，他不仅仅需要何晓筝活着的证据，还需要时间，能让何晓筝活下去的时间。

狄康强行收敛精神，继续调整像素，使何晓筝受伤的地方越来越清晰。令他庆幸的是，他只在何晓筝的右肩找到一处射伤口。

这不太可能，从电话录音里，可以准确的判断出，凶手一共开了三枪，第一颗子弹射在了橱窗上，第二和第三颗几乎是同时发射，难道后两次射击只造成了一处伤口路径？

但从科学理论上来说，在同一位置被射伤两次，是不可能的。除非扣动扳机时，枪膛里已经塞了一颗子弹。如果那样的话，两颗子弹经过推挤，再加上空气动力等因素，射出的方向也会不一样。狄康转念又想，或许两发子弹都是近距离射出的？这也不可能，何晓筝是个机灵人，绝对不会让凶手靠那么近的。

狄康又仔细计算了一下中距离射击，可能性太小。因为枪的后作力会震动开枪者的手，这样就会影响第二枪瞄准的精确程度，就算是精良的狙击手也会因后作力偏移几毫米。狄康从枪创判断，可能是点45或者点38，凶手至少是在50码以外开的枪，再加上橱窗内的玻璃碎片没有踩动的痕迹，凶手也不可能带走子弹。

狄康认为，何晓筝身上一个伤口携带两颗子弹的问题，可能是出在枪上。只有找到子弹，才能研究出枪型，以及持枪歹徒是怎么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

时间紧迫，狄康必须迅速找出不可能中的可能。如果凶手是绑架的话，应该会在棺材里安装换气装置，很明显，他们并不想勒索什么，只是想带着何晓筝离开现场。凶手根本不给他谈判的机会，只是命令他，忘记10月29日这一天。

狄康望着破碎的橱窗，刚开始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子弹上。他在脑中盘算了一下，迅速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他不排除何晓筝带着两次以上的枪创伤，但也不能排除子弹可能射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橱窗是许胡子“丽人婚纱店”的一个侧窗，何晓筝在遇难之时，许胡子已经打烊。狄康想起许胡子一般都会留个店员值班，为什么今天店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得知店里出了事，许胡子已经匆匆赶来，一边感谢神，一边暗自庆幸，好在他提前关了店门，不然自己不被流弹打死，也会被凶手灭口。

狄康询问许胡子事发时人在哪？许胡子说他女儿回来了，全家人都去接她女儿，车里坐不下家里的那只大狗，只好暂时留在店里。因为值班店员怕狗，就叫她先回家了。

狗？狄康忽然想起自己撞倒的那只大狗，许胡子顺着狄康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只大狗浑身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看到许胡子，只挣扎了几下，但没能站起来。许胡子神色突然变得沮丧，直接跑过去。

狄康仔细看了看狗的神态，以狗看家护院的本性，有人击伤了它家的玻璃橱窗，它应该上去撕咬凶手才对，为什么会突然逃跑？

狗是想逃命的吗？就在狄康苦思不得其解时，铁强来了。听说何晓筝被害，铁强心里吃了一惊，没等他开口，狄康就上来询问了：“据我所知，何晓筝在出事二十分钟前给你打了电话？”

“是的。她让我到这里等她。”

“知道她找你什么事吗？”

“她告诉我，三十年前探险队不是失踪的，而是人为谋杀。”

“为什么告诉你这个？”

“我父亲是三十年前探险队中的一员。”

“何晓筝出事前，你在哪？”

“何华大街二十一号。”

“从那里到鬼街口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路上碰到了一个同事。”

“你最后一次见何晓筝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在酒吧里。”

“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法医这个工作。”

“她怎么说？”

“她说，因为死去的人需要她来说明真相。”

狄康听到这里，嗓子突然硬了，像哑巴一样张了几次嘴，才问出来话：“何晓筝……打电话给你时……你在做什么？”

铁强看他这个态度，无名火顿时就高起来了：“你认为，我射杀了晓筝？”

“我必须和每个人都这么谈谈。”不管狄康问的话有多么生硬，他那双眼睛总是带着泪光。而铁强此时却突然拉住了狄康的手，问：“我必须知道晓筝还有多少活着的希望？”狄康不得不说：“如果侥幸没死，还能活58分钟……”

铁强一下就没了力气，扶着一边的警车，不停地大口喘气：“都是我的错，晓筝打完电话我就赶过来，就不会有事了。”狄康瞪了他一眼，显然没工夫理会铁强的情绪：“你怎么知道会没事？”

“至少我能保护她。”

“你的职责是什么？”

“我是动物学家，主要是研究和保护动物。”

狄康看着那只大狗，嗯了一声，说：“你跟我过来，我需要你研究一下那只狗。”

铁强哪里还有心思看狗，只狠狠地说：“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何晓筝的生命。”

狄康脸色一沉：“我知道人命大于天，如果，你能想出来更好的解救办法，我当然也愿意洗耳恭听。”

“你一直望着那只大狗发呆，难道就是办法？”

“这只狗是从案发现场突然逃窜出来的，我想它除了受到了惊吓，一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我需要确切的证据，你快点帮我检查一下那只大狗，看看有没有枪弹伤痕。”

铁强发现那只大型狗身上有几十处刮伤和淤血，颈部，肩上，还有前胸，都是车窗玻璃崩裂造成的，还有车撞击造成的，这么剧烈的疼痛会使任何一种动物发疯。他拉住狄康，暗示狄康和狗身边的警员多加小心，大狗现在还处在受惊状态，很容易伤人。

铁强独自走到大狗跟前，由于狗身上的创伤口太多，铁强根本无法辨认哪个是枪创伤口。铁强建议，把狗带回动物研究所做个X光测试，看看它身体里有没有子弹。而狄康却坚持叫铁强马上做出判定，因为，何晓筝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时，铁强突然喊了一声：“我找到狗身上的枪口了！”

“马上取子弹，根据狗受伤的位置，设定弹道，找到射击地点。”

“不行，这只狗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