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 石舒清小说_清水里的刀子
(2012-07-31 15: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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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欣赏 佳作有约 ! 朝圣者的路 ——解读石舒清小说 《 — 清水里的刀子》 "帅 震 !
山东大学文学院博士 " 读石舒清的小说 《 清水里的刀子》,会感到一种带有古典意味的纯净之美。这个发生在
黄土高原腹地西海固的故事,却消弭了高原特 有的长歌当哭般的粗犷之色,仿佛不带一丝人世间的尘滓和荒芜,呈现于我们面前的是一种
沉逸安然的生活本相,一种清风徐来天高云淡 的生命至境。带来的心理危机先验地预设了老人的思考路 径,在今昔之别的怆然对照中,老人体验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间感和时间感,并且 “ 似乎听到一个苍老而又稳妥的声音”,这个声音既 是故去亲人的祈望,也是老人内心积淀已久的
渴望的流露,更可被视作是天国召唤的信号,这样老人的内心独白便带上了一种叙事的复 调,回忆与现实交织,退缩与超越并存,几个
冥思者的寻求从埋首于尘世间的小人物最为真切的心态出发,是石舒清小说的一个特点。 《
清水里的刀子》叙写的是一个生命猝遇变故的回族老人 的心路历程。小说一开篇便拓展了一个足够大 的叙事空间: “
和自己在同一面炕上滚了几十年的女人终于赶在主麻前头埋掉了。坟院里只 不过添了一个新的坟包而已。这样一种朴素的
结局,细想起来,真是惊心动魄。”小说就是在这样简洁而又充满叙事张力的古典氛围中演 绎着马子善老人的冥思和寻求的。妻子故去所
净,几乎拥有了一种新生般的感受,他还能忍受一年只洗一回澡、身体一年只能接触一次清 水的礼镇习俗吗4显然不可能。我们完全有理
由相信,从此以后,他会在一年中无数次地渴望圣洁、纯净、神奇,从而在一年中无数次地 清水洗澡。而且,天灶还一定拥有积极的仿效
者,这就是迟子建早已在文中给出的爱干净的妹妹天云。就这样,也一定会这样,礼镇的新 生代们将会在礼镇掀起一场洗澡革命, “ 一年
不同的声音相互交叠又相互质疑,使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感伤和不和谐。老人处于一种极其尴 尬的境地,无法真切地触摸自我。
马子善老人具有冥思者的一切特征:忧伤、孤独、充满梦一般的回忆和对当下一切的 怀疑和疲倦。老人的每一步思索都笼罩着现实
与生命的双重焦虑,是继续在这个已经失去眷恋的世界上浑浑噩噩地活着,还是听从那似乎 是遥不可及的天国的召唤 4 在前所未有的人生
苍凉晚景中,老人陷入了挣脱不开的焦虑,这是一种很沉重、很宏大的焦虑感,带有悲凉的 底色,而又无法说清因果,不知道是因为思索
只洗一回澡”的陋习迟早得见鬼去。当天灶们习惯了以清洁之水造就清洁之 身,他们对 “ 清洁”的这份渴望拥有,又何尝
不会扩展到对礼镇一切人和事的 “ 清洁”处理清水洗尘》,甚至可以读 呢4在此,短短的 《 出杨绛的长篇 《 洗澡》的某种意蕴。礼镇的一
切 “ 不礼”,将会在天灶们掀起的 “ 清水洗 尘”中,慢慢地又坚决地回归到人类文明的 “ 清洁”之轨。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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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名作欣赏 佳作有约 而焦虑,还是因为焦虑而思索。老人仿佛置身
在一种命定的循环中无从解脱,这种无从解脱之感在老人这里已不单是对于生命变化的困 惑,更是对未来生命流向的无从把握,存留与
抛弃,已知与未知,人生的有限和终极目的的无限,这些深刻的疑问都无时不在拷打着老人 空茫的心灵。 冥思者的思索本身就是寻求。在老人的心
灵追索中,有两个不同的情感向度:一方面是向内心的回溯,它表现在老人固守于自我心灵 的完整而拒斥了世俗的喧哗。老人以缄默的姿
态对抗那日益逼近的陌生,以退缩来期求灵魂 的完整, “ 他喜欢空旷寂寥的坟院,喜欢坟头 很少,大家相互珍惜着经历永恒的时间;坟头
一多,使人觉得到这里以后还会像外面那样勾心斗角,争争吵吵”。另一方面,为了寻求心 灵的突围,老人追索着生命的理想状态,然而
这种终极理想和现实又形成一种悖反,并衍化成对现实的逃避。和老人认识不在一个层面上 的儿子要以老牛为祭品来搭救亡灵时,老人感
到心灵的完整遭到了破坏,然而冥思者的特征使他无能为力。而认定老牛看到生命中那把 “ 清水里的刀子”后,老人内心的焦虑突然间找到了一个喷涌而出的突破口,一直在拷问着
他的种种质疑也有了完整的答案。老牛高贵的 精神超越了形体的拘宥,和老人的心灵追索达成了默契,同时也确定了老人的行为方式。在
即将进行举念仪式时,马子善老人出自内心的 召唤选择了身不由己的逃避,丝毫没有顾及世俗礼仪的限制。看到老牛被献祭后的奇异景
象,老人得到了一种不无神性启迪的认识: “ 他有些惊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张颜面如生的死者的脸。”洗礼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
发生了,马子善老人也终于抵达了心灵追寻的 终极:生是美丽的,死虽不是欢喜,却也不是 悲哀。者和阐释者,而且在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中,
死亡的力量显得格外巨大。马子善老人在坟院 这个特定空间的沉思中,死亡意识沉淀于心并反复出现,构成了一种强烈的原罪感。他 “ 尴
尬而辛酸”于自己的苍老和生命的流逝,迷惑 于自己的终极归宿,像朵 “ 苍老的浮云”一样飘忽不定。叙事者隐于幕后,渲染了一种返璞
归真的审美理想,其价值取向并不在于渺茫的 彼岸世界,主导性心理仍然是一种强烈的生命意识。这样,老人不确定的思索本身就构成了
一种生命的守望姿态。 在石舒清的小说中,越是古老的生命,越是隐藏着令人怦然心动的生存秘密。
《 清水里 的刀子》中最触动人心的地方,就在于为马子 善老人一家服役一辈子的老牛在死亡面前的从容自若。老牛是马子善老人生命的一个参照
系,显示了生命的另外一种展开方式。作为一 种象征之物,老牛代表着这片古老又粗砺的土地和在土地上先验存在的信仰本身,它以自身
的牺牲来承担起救赎的重负,以牺牲个体来感 应一个冥冥中的神谕,并最终献祭于信仰中。文中这样描写看到属于自己的那把 “ 刀子”之
后的老牛: 牛宁静端庄地站在那里,像一个穿越了时空明澈了一切的老人。它依然在不缓不疾,津 津有味地反刍着,它平静淡泊的目光像是看见
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无意看。老牛用一种雕塑般凝固的姿态静观着外部 世界,从容而又恬淡,以永恒的反刍迎接着生
命中的召唤。它的世界是一个自足的内在世界,人无法介入也无法参透。在马子善老人继 续的回忆中,我们得知老牛和他一样都有过健
壮而暴烈的年轻时代,然而经过时间之流的冲刷后,老人已经变得苍老和懈怠,老牛却在沉 静中感知了生命的要义。与老人孤独的寻求相
生命的守望与救赎死亡,在 《 清水里的刀子》中成为一切生命形式的最终归宿,也是生命最高价值的评判
比,老牛坚定的守望姿态无疑承载了更为深刻 的救赎意义。老牛的沉着超然和马子善老人的焦灼迷惘构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隐含着一个
对时刻召唤的天国的悟解,这也是老人在得知 (%)* + ,!../01234256 57 "3859: #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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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拒绝进食后而不加掩饰地大哭的内在动 因。从某种程度上说,老牛成为老人 “ 超我” 的投射,它洞悉了生命的一切奥秘,具备了生
命的大从容和大智慧,成为对悲凉的生命和苦 难的生活最为深刻的救赎,是老人在困窘中一个最为现实的心灵依傍。 “ 清水里的刀子”这个神秘而又圣洁的生命意象不但出现在老牛面前那盆净无纤尘的清
水里,还如图腾一般不时地在老人内部视野中 闪现。它除了具有显在的民俗层面上的意义之外,还承载了一种终极理想的文化功能,有限
的生命在这里升华为超越个体形态的精神。它 见证着神性的高贵,暗示着信仰在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位置,生命必须有所皈依。在老人这
里,升华了的宗教情感内化为一种现实的生存 态度,并且成为支撑生命的最为坚实的信念。 在这把 “ 世所罕见”的刀子牵引下,马子善老
人迈出了朝向天国的第一步。从这个角度出 发,老人和牛是对等的生命体,在真主面前身份是相同的,都是在自我皈依之路上行进着的 朝圣者。
他们走着,在朝圣的路上。 怀着对日常生活温暖的关爱和细腻的感受,石舒清将宗教般的虔诚和感恩灌注在小说的每一幕生活场景中,他以一种古典主义的方
式刻意追寻着语言的典雅性,叙事的纯净很大 程度上来源于对语言文字的精心装饰。 《 清水里的刀子》中的语言景点是如此密集,仿佛每
一个生活细节都包孕着叙事的张力,洋溢着悠 远的生命韵味。在马子善老人变动不居的心灵脉动中,始终贯穿着对天国的探寻这条主线,
而各种意蕴复杂的往昔生活图景便在这条主线 的牵拉下纷纷复活,在缤纷自如的语言景观中呈现出一种难得的节奏感。值得注意的是,马
子善首先是在坟院这样一个静谧而又熟稔的土 地上展开回忆的,可以说这是一段 “ 灵地的缅想”,奠定了小说充满宗教氛围的叙事基调。
在此后的每一个时间节点上, “ 色的晨 金 光”、 “ 纷乱的麻雀声”、 “ 沉甸甸的星空” 以及古老的经典和缀满碑文的磨石这些深具灵
性的意象便会出现,袒露着老人心灵细密的变 化,暗中确立着老人生命的定位。而老人的思绪则如同文中反复出现的麻雀声一样明明灭
灭,散逸而不芜杂,融化在 “ 润物细无声”般 的诗性话语中,表现的却是具有普遍意义的生命主题,足见作家的深刻。
或许是外部环境的荒凉和粗砺使石舒清执意于在文本中建立一个内在的洁净世界,这份
洁净之感既来源于那种不事张扬、朴质无华的 诗性叙事中,也呈现在小说中人物那洗尽铅华、淡然无饰的心灵世界里,更存留在作者精
神上的洁净中。三者相依相生,循环往复,召 唤出一个浑厚的、有内在痛苦的诗性世界。在这个人的精神正变得日益浮躁、信仰或
者神圣这样的字眼被当做古典造物而弃之如敝 履的时代,石舒清却坚守着勇气、信仰、理想等与生命本质相关的一些东西,带着一种敬畏
和神圣的心情去看待每一个生命,不仅仅诉诸 感官,更多的是诉诸心灵,表达出一种道德上的纯洁性,因此,他的写作是一种有分量的写
作。他的作品让人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清新,犹 如小说中那盆清澈的水一样,在悄然中便拂去我们心头堆积已久的灰尘。 洁净的叙事《
清水里的刀子》的魅力还在于叙事文本质地的纯净灵透和语言文字的精致典雅。在如
同大地一样空旷的叙事空间内,石舒清淡然而又温情脉脉地阐释着人类与自然、生存与死
亡、人物与环境的互动关系。小说中的人物之 间已经摆脱了善恶之辨,无论是马子善老人,还是耶尔古拜,当然也包括通灵的老牛,个个
都是性格单纯而灵异的生命个体。马子善老人 和老牛构成了作家生命哲学的两极,他们互为参照,信仰的力量成为二者的共生质,共同阐
释着生命的本然状态。苍茫的时空让他们沉静 下来,纵然是浓烈的悲喜、绵延的爱恨,甚至是生命中惨痛的得失,也已化解为简约的存
在,留下的只是生生不息的生活场景和宁静安 逸的内心世界,而真正的生命形态则呈现在读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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