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浪沙刀客:读周涛《伊犁秋天的札记》有感

散文是文学中的散步。散步是自由的,径可以直来直去,也可以曲径通幽。散文中所包含的思想,亦如散步的路径,自然、自在而随意。人生若能达到散步的境界,当是一种幸福。这是我读周先生《伊犁秋天的札记》的第一感受。
秋天的札记是周先生创作于1989年的作品,时年作者已46岁,这是一个初秋的年龄(准确的说应该是大龄青年,即夏末的季节,不过不同的人感受不一样,我猜测周先生是把它当做初秋的),初秋是一个美好的季节,既不失夏的豪迈与奔放,又富有秋的成熟与韵味,于是作者便写出了这样一幅景象:这里就正是秋天。它辉煌的告别仪式正在山野间、河谷里轰轰烈烈地展开。秋天的一切表情中,精髓便是:凝神。那样一种专注,一派宁静;它不骄不躁,却洋溢着平稳的热烈;它不想不怨,却透出了包容一切的凄凉”。作家的心深沉啊!
《伊犁秋天的札记》有些散漫,十六个篇章中既有对秋天之树的忧伤,又对职业选择的迷惘,还有对中年的感悟、对年轻岁月的回忆,甚至还有对梦的解析。但全篇文字又仿佛有一条线牵着,散而不乱,如一条思想的河流在草原上流淌,没有河道,顺其自然,浑然天成,让我们感受到魂灵的自由挥洒。
一篇优美的散文,不仅拥有美丽的文字,更拥有一串串闪光的思想,这些闪烁着智慧的山水文字,敲击我们的心灵,使我们于心有戚戚焉!
关于职业,周先生有一段描述:“一个人从一个完全无从回忆的地方来到人世间,摇摇晃晃孤立无援地走到人生的路口,道路千条一下子向你涌来。你也许还有更合适的职业,但你当时还太年轻,你紧张慌乱,所以就按照你的虚荣心去做了,当然也可能是本能,你在选择的同时就丧失了尝试其他道路的可能”谁说不是呢,遥想当年,自己进入省城的一所中学当了教师,之后又参加公务员考试成为一名公务员,这些职业适合我么,我的梦想是做一名记者啊,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可是我对我的职业已经开始有了厌恶感,这当然也包括对我自己——我厌恶自己在生活中扮演的这个角色”。
关于写作,周先生写道:“我有一支听话的笔,它一旦在稿纸上任性起来,就是一匹天生奔放的神骏,颠跑、奔腾或弹越,都浑然自成为美,精神若有神助,它似乎凭着天性的力量就可以踏着现实的头顶飞跃过去”。我不是作家,却又与文字为伍,多数情况下不能用文字直抒胸臆,而是必须体现上级的意图,这就是传说中的“刀笔小吏”。我没有一支神笔,有的只是一个霹雳巴拉如算盘的键盘,一遍遍复制枯燥的文字(有如周先生所说的“三个层次”)。有时我也会安慰自己,公文是严肃的、严谨的、严密的,但每每提笔想写一些自己感受的文字的时候,我感受地我除了能写充分肯定成绩、准确把握形势、认真做好工作、切实加强领导之外,再别无它语,标点符号中只有冒号和逗号、句号,没有问号,更没有感叹号。这难道就是我的文字,这难道就是我的思想?我的语言被禁锢了,思想被禁锢了,人被禁锢了。痛苦啊,痛苦!
让自己的心灵重归自由吧!让我去那“汪汪的、闪闪的,既像美人腮边泪也像英雄颊上泪”的赛里木湖里洗一个澡,然后像“站在秋光里的黄金树”那样,摆一个“一种人类无法模仿的高贵站姿”(POSE),晾干身上的汗水,再做一个气定神闲的散步,回到犹如《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的小木屋,写下一段思想自由奔流的文字。真好,生活也许可以更美好。
“人生是真正的过河卒子,只有拼命向前;向前是向哪?终点当然都是死亡,谁也别想悔棋”。我不会悔棋,悔棋也没有必要,有必要的是把快的步子放慢,把走的道路放宽,让禁锢的心灵自由,让自己的生命成为多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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