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师生（3）

高二始，年级秋游，几次看到哲，他都和别班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在一起。那班外语老师玩笑说：那女孩以后可能就是你班媳妇哦。见我吃惊，她说，女孩是那个普通班的学生晨，聪明活泼但厌学弃学，以追到哲为自豪到处炫耀，而且她父母对她很纵容，不批评不阻止，任由她在家开口闭口称哲为老公！

头大啊。返校下了大巴就找哲谈话。哲还是那股坦荡劲：普通同学啊，聊得来一般交往啊。我捺不住的谆谆心长：青春美好，但时间有限，什么阶段做什么事，要把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哲但笑不答。

后续得知，哲每周末给晨补课，公园或快餐厅——这补什么课啊，分明约会嘛。

你自己一直徘徊在预估二本线上，泥菩萨过河，哪有精力能力管别人哟，何况那女孩分明借补课名义拖你下水嘛。这些当然都不能说，说的是男子汉爱的责任担当与立世能力的关系。记得有次体育课把哲叫在操场边甬道的老葛藤上坐着谈，把他激毛了，跟我顶起来，气得我失眠好长时间。

冷了段时间，某晚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短信，对方自称是同区另一学校高二女生，说从初中同学那知道了我，希望做个编外学生，要和我忘年交。

孩子总让我信任不疑，也不该拒绝，我们做了短信朋友。她几乎每晚发来短信，但从不请教学习问题，只聊人际困惑：师生，同学，父母子女。

十来天后，她主动聊起学生早恋，且变请教为开导，大谈早恋的积极作用，劝我们当老师的思想解放一点，不要当王母娘娘。

我一激灵，多日迷雾一扫而空：你不是X高学生，你是X班的晨吧？她不再回复。

第二天找到晨，先严肃批评她耍弄老师的行为，果真好心理素质，她回以吐舌头扮鬼脸；然后我对她和哲之间的纯真感情表示理解，希望她和哲学习上互相鼓励，把美好感情变成上进动力，争取都考进理想大学。

晨变得郑重，点头应承。最后我感谢她这些时的信任，夸赞她的聪明勇气，说如果愿意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忘年交，晨欢欣答应。

不谈学业，晨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女孩。不久她生日，还曾特意送块独立包装小蛋糕给我。

哲否认是他把我手机号给晨，说不屑用这种方式来说服我。但他对晨和我的交流结果似乎很满意，不再那么抵触我说教，有时也愿意汇报他俩的交往现状。

要承认恋爱的确让哲改变不少，他变得开朗和热心集体活动。最难得的是，几学期解决不了的过耳长发，听晨劝告剪掉了，那可是他坚决捍卫，把政教校长怼得吹胡子瞪眼停他课也没屈服的。

意料之中的，他们的校园爱情高三开始不久就无疾而终，不是幡然醒悟收心备考，而是据说晨发现了比哲更帅的男孩。

但哲并没清静多久，高考前两三个月，他的课外时间又被本班某女生大量占用：为她补习数学物理。那女孩每次模考都在六百分左右震荡，而哲只在五百五上下漂移。

女孩进了985，和二本哲维持了半学期宣布分手。

大二哲曾主动征求我对别专业一女孩路遇搭讪倒追他的意见，我说路遇追你多半因为外貌，结果只是浪费时间，最好你考研后去发现自己喜欢，对方又了解理解你性格能力的女孩，他不置可否。

大四他交往的女孩，应该是这类型了。她到山区支教，可能被淘气孩子困扰，哲特为她向我讨教。他们最终缘浅，因异地还是成长变化，不得而知。

跟哲磨了两年，以为按他性格，应该对我的婆婆妈妈唠唠叨叨不胜其烦吧。

没想到他的情感表达是在分别后的无声里。

他们大一那个教师节，班上同学约在一个周末来我家。当时哲在一商场门前广场打工促销饮料，来不了。我和琪爸散步回家九点多了，远远看到楼前路灯下一个提塑料袋的男孩在来回踟蹰。是哲。他下班后倒几班公交赶来的。

塑料袋里是两只苹果两只梨。我顿时眼睛温湿了。哲还没吃晚饭，琪爸为他下的饺子。

大二教师节，哲是独自提前一个多小时来的。后来得知，他在班QQ群约，有同学说有事来不了，他竟要挟式宣言：你们去不去我不管，反正我下午一点半在老师家坐等。大部队两点半到，他果真提前一小时来坐等，害得我被午睡虫折磨呵欠连泪水。

……

近年得悟，人际莫非缘分，师生亲子也莫能外。深浅远近亲疏善恶都有一定。

教书是此生最适合我的职业，收获不在业绩成就自豪感，而在每届都有几颗足可温暖一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