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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我感到自己已经老去。

  只想一个人，痴痴地站在月下的深院里，疏条交映，月色如水，久久不愿回去。

  那迷离的夜空遥远得能看到幼时无边遐想的世界，斑斓，依稀，美丽，朦胧，没有边际。一个人，让世界包裹，让星空涌来，孤冷而惬意。不愿在人群里，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地谈论着，那是我的软肋，是痛楚。只愿一个人，远远地在山峦水边，雨里雪里，看云来云往，听风去风回。心事总是满溢，任凭决堤肆意，哪怕刀绞一般，也没有什么阻挡。谁能懂得：绞手而行，任由漂泊？

  你离开的日子，不，是我离开的岁月，遥远无痕，却又清晰得可以触摸，仿佛温热，淡香。

  这十年里，我像一片叶飘在秋水塘中，冷冷瑟瑟凄凄艾艾地孤独。艳艳斜阳，萧萧秋雨，幽幽寒风，脉脉流水，都像是一页页岁月，一层层掀去光华的年轮，剥去清丽的外衣，赤裸裸地旋转于无助的世间。不敢在人群中走动，不愿在笑声里停留，不能在举杯中祝酒，不会在孤独中窃笑。心里那一把永不停止弹拨的弦，一点点飞扬着神不守舍的魂魄，却总是醉不成欢，曲不成韵，寡欢而别。

  渐渐地，我感到自己已经老去。

  花香的味道不再迷人，淡淡的，像一爿遥不可及的皓月；春天的风儿不再柔情，清清的，像凉凉的细雨却湿不透衣衫。草绿的色彩不再鲜活，春天的云不再美丽，幽静的小路是一个人的。只想一个人拥有的那条小路，曾经你我一起走过，现在是我一个人的，没有谁可以闯进来。十年里，一直这样走着，像是佛经的咒语，怎么也破解不了其中的谜，却时时祈愿，心念不停。

  该是一个人的世界，就一个人。不可勉强另一个人和你一起。

  这一切，都无情地老去，甚至，记忆越来越清晰。

而那清晰的，就是幽怨的曲调里最痛的那个音符，就是空旷的天野里最空洞的天籁，就是愁思的相望里最长的夕阳，就是故地重游里最深的记忆。而这些，最痛的，偏偏没有你。

  草原上的车辙，总是向天边延伸。那一片云，映着你的影；那一条路，有你的脚印；那缕绚丽的晚霞，有你的歌声；那一间断壁颓垣，曾有过小憩的欢笑；那一串铃声，有你的情愫……是，——这一切，真的是你吗？把它当成了梦，把它当成了幻，把它当成了画，把它当成了诗，真的是啊，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芳华不再，你仍是我的记忆。只是，渐渐地，我感到自己已经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