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相亲
过去的岁月,清晰可见;就是今天,这习俗还在沿用。好日子,不要忘了亲人!
——按语
那年,也是一个冰凌雪挂的日子。阳光格外的闪亮,雪格外的洁白,天也格外的寒冷。东北乡村的土路有些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弯弯曲曲伸向疏篱深处。
马车在雪地里向前爬行。爹赶着车,我和一个老女人——我们那里称为媒婆的人,一起坐在用棉被包裹的车上,一路上我没说上几句话。就只听这个碎嘴的女人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说。爹堆着一脸的笑,像是欠她什么似的,不住地说好话。我非常清楚,爹一心一意想把我拴住,不想再让我上大学读书,用相亲来将我留在这块土地上。
那年我已经十八岁了。说句实话,已没有任何理由再拖累父母,让他们为我的今后承担什么。在家境拮据父母无力支撑家里开销的情况下,终止我上高中考大学无疑是正确的,也是那个年代的我们必经的阵痛,也是父亲无奈的选择。
云是我的同学,在女孩子中,她人机灵又俊俏,声音动听身材婀娜,当时在我心中是偶像版的定位。如果是她,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留下来。那时,只有她能拴住我。而这个冬天,让我相看的对象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相貌身份,高矮胖瘦,性格品行,言谈举止,爱好喜恶,甚至姓字名谁都对我都不公开。我所知道的,仅仅就是: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女子。
车来到一个篱笆小院,在门前停下。
这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四合院:篱笆中间开着一扇高高的大门,门两侧贴着对联,没有大红灯笼,只有一个照明的马灯。东侧是马厩,西侧是仓房,进了大门,穿过一条砖铺的小路,便直通向堂屋。坐在炕头的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与我母亲一样年龄的女人,迎出来的是二十三四岁的男人女子,还有一个与我父亲一样年龄的男人。他们仅仅是一个照面几句寒暄,就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我了身上,用他们夸张的动作掩饰他们察言观色的眼神。
我有一种瑟缩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一群苍鹰俯冲下的小鸡,说不上就会被谁叼走。
主人递过一支香烟,我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还没等我叼在嘴里,父亲赶紧说:“他刚从学校门出来,不会抽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迅速地从我手中夺过烟卷,那可是当时有名的好烟:大前门呢。我不会抽烟,可这时就想抽一口,越出丑越随人愿。能相黄了更好,反正我还想上学。
“能抽就抽嘛,还外道个啥?”那个先前迎出来的女子说道,又递过来一根,划着火柴,我凑近跟前,吸了一口,差点没把我呛晕过去。父亲扭曲的脸堆着尴尬地笑,我就有说不出的快感,一屁股坐在了炕沿边,搬起大腿,悠悠晃晃的。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女子,扎着围脖,把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的,素衣深裤,个子笔挺,慢悠悠地进屋,漫不经心地走到立柜边上,打开,抽出一条丝带,卷在兜里,好像是忘了什么,回头看了看我。我本能地抬眼,对视瞬间,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眼睛挺大的,没看清楚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是白净还是黝黑,她就走了。
我有些莫名,不住地喝着茶水。总算暖和过来,就把棉大衣解开扣子。为了相亲,父亲现给我借来一套绿色军大衣。这在当时,是极其值得自豪的事儿。热乎过来,心里踏实多了。
“热了就脱下来吧?”
还是那个女子说。我大声地说:“不热,这是我爹特意为我借来的……”
“介个来时的路挺滑的,咋能不冷?”那个媒人急忙抢白道,“这孩子你论人品,论学问,论身板儿,看看,多挺实。”她凑过来,在我的面前眨巴着眼睛。我知道,她让我闭嘴!
又过了一会儿,我有些憋得慌,像是被捆绑着似的,想解脱。正好这时有些内急,就借口去外面找方便的地方,出去。就在这时,那个女子又返回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这回是摘下围脖的,还没有看清楚人模狗样的,我就跨出门,她正好走进门。相错之间,忙忙碌碌朦朦胧胧一个擦肩而过,到底没有看清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图片来自网络,故事不纯是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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