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沙记

图、文/寒香蝶冷

自我住东部以来，亲友前来，我一定领他们去海边，一睹那传说中的大海，俨然把它当成我家的后花园。

阿妈住西，我住东，横贯东西需要三小时左右。五一期间，阿妈不顾路途遥远，带着阿妹来东部看海听海。阿妈来时已是中午时分，我领她们到馆子里匆匆吃过午饭，便直奔大梅沙了。

到达大梅沙时，那里人山人海，接踵摩肩。我日前刚来过，已知此处人多，仍不免有些失落。于我，海还是一两个人看得好。四下无人，只听得海风与海浪的唱和，偶尔听得几声鸥鸟的鸣叫，实在是惬意非常。可惜了梅沙，常常是人满为患，到处充斥着人们的嬉笑声、尖叫声、小孩儿的哭啼声，竟难以觅得一丝的安适自在。

那时的海水还有些冷，日前西西与友人们下海游了一圈，竟被冻得哆哆嗦嗦上岸。不过，海水的冰冷并不影响人们的兴致，海里不乏游泳健将，或者“泡水”爱好者。圈好的游泳区内，“泡水”爱好者们使用了各式游泳圈，花样繁多，竟引得阿妹闹着她也要一个鸭子形状的游泳圈。阿妈只好哄她，下次给她买，这时下海不合适，太冷了。阿妹倒也乖巧，哄哄也就好了，大人与小孩仿佛常常如此。

拎着鞋子，沿着海滩西南方前行。海滩上的沙有粗有细，我们挑着细沙处走，任轻柔的细沙亲吻脚底，有点痒，却也舒服。后来，我们干脆挽起裤腿，踏浪前行。海浪时而轻轻地走来，慢慢退下；时而怒气冲冲地袭来，急急离开。轻柔时，我们就迎上去与它嬉戏；粗暴时，我们便赶紧朝岸上跑去，生怕弄湿了衣裙。海浪逐来时，你得要快，不然被它追到，免不得被它赚得几声尖叫。不过，海浪实在太快了，它仿佛要戏弄我们一般，总想着法子把我们的衣衫打湿。我们不服气，似乎非要比出个输赢，便也跟着它来回奔走，周而复始。

快到“天长地久”石附近，有很多海草被抬到了岸上。海水反复上涌，水里有五六个年轻男女蹲在凶猛的海水里摸海螺。海水的力量真大，他们像一叶浮萍一样，在海水里东倒西歪，仿佛站不稳似的。他们半蹲下去摸海螺时，只能看见他们头部，这时他们的手像海鳗一样钻进水底，露出水面时，手里总会多出几枚细长的海螺。他们摸到海螺时，负责装海螺的女子便迅速迎上去，张开手中的大塑料袋。当我看到他们时，袋子里已经装得满满的了，这事引得我与阿妈都跃跃欲试，可惜我们都是“新渔民”，不识水性，只好听他们反复发出惊喜的笑声。

到了“天长地久”石旁边的桥下时，看到海水竟漫到了最后一个桥墩。我心想，今天潮涨得厉害，到西南背风的浅滩捡贝壳的计划估计要泡汤了。不过我还是不死心，依旧拉着阿妈和阿妹朝浅滩走去。

到达浅滩处，海水确实涨得太高了。前一日看到的礁石全都隐没在海水里，连个角都没有露出来。日前在浅滩上捡贝壳的人们也不见了，只见稀稀拉拉的几个游人，站在岸上的高处，迎风做着拥抱大海的姿势，在镁光灯的一闪之中留下了自己的身影。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赤脚下了海。扶着岸，像刚学走路的孩子，抓着依靠不敢走远。我瞅着清澈的海水拍打着海岸，不知它何时才肯走远。盯着海水久了，不知不觉中，竟有些昏眩。可我不管，只是泅着岸，踏着浪，去寻找轮回中遗失的物什。

走着走着，嵌入岩石的蚝影多起来了，这是生蚝们被撬开后，剩下一半壳无法被剥落，硬生生地留在了石上。小螺蛳也多起来了，密密麻麻地散落在靠岸的岩石缝中。石缝里还有很多不明物在其中或爬行，或休憩，或潜伏。有些不明物模样可人，有些则十分骇人，仿佛一碰到它，它便要把毒汁注入你的肌肤，想想便有些毛骨悚然。

在海浪的反复上涌中，天色渐晚。这时抬头远望，浅滩处的岩石都露出了海面，我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我一想，昨天来时就是这个时候，难怪海水退去那么远，果真是个“新渔民”，竟然忘记傍晚会退潮了。

浅滩出水，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我和阿妈把阿妹留在岸上看东西，便下浅滩捡贝壳去了。不一会儿，我俩就把整个浅滩走了一遍。走得晕头转向，贝壳倒没捡到几个。阿妈看着天色将晚，生怕坐不上末班车，一直催着要回家了；阿妹也在岸上无聊得大声叫喊，吵着要下海。阿妈则说，你太小了，四岁的小孩儿还是不要下海得好，在岸上待着，我们很快就上来了。阿妹听了阿妈的承诺，很快就不吵了。小孩儿真好哄！虽然没有收获，但我没有灰心，愈挫愈勇，竟又拉着阿妈绕着浅滩走了好几遍。可惜手中的贝壳还是没有几个。突然，我想起日前在浅滩看到一个貌似“老渔民”状的妇女，拿着个铁饭勺在扒沙，沙里似乎有很多蛤蜊。我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对了，我们应该去扒沙。我们到岸边的岩石堆里找了两块碎木板，在沙里扒了几下，果真有蛤蜊被翻了出来。越扒越多，袋子渐渐满了起来，真是过瘾！我专心致志地扒沙，都有点乐不思蜀了。阿妈还是催着要回家，可我就是不肯回去。

直到天色全黑，海水依稀退到很远很远的远方，我抬头眺望，连绵不断的远山与海胶在了一起，像一幅泼墨山水画，那样的朴实无华，意境深远。低头寻找蚬仔，竟只能看到被扒的沙坑，却不见蚬的影子。我终于知道，天已经彻底黑了，我们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