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落地的小梨

文/寒香蝶冷

新洲的五月，梨花早已谢了，成片的梨树林挂满了拇指大的绿珠子。五月的新洲，雨天颇多，在那里待了半个多月，有十天是下雨的。

就在一个雨后的清晨，我和小白及阿姨，从吴家湾出发到城关采购物品。两地相隔不远，只有半个钟的步行路程。一路走去，满眼青绿的平原上长着棉花的小苗苗，偶尔有一两头驴子在路旁的草地上甩着尾巴。草地的尽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梨树林。在夜雨中吸饱了雨水的树林显得格外精神，迎着晨风唱着动人的歌曲。近了，举目所见，道旁的梨树下密密麻麻铺满了绿玛瑙一样的小梨。见此情景，不禁感叹：“昨夜的雨下得真大，把满树的小梨都打落在地，真是可惜了！”风雨竟是如此的无情。仍挂枝头的小梨，那张沾满雨水的脸蛋像为亲人哭泣。小白听后，不可思议地大叫：“你不知道吗？那不是被雨打落的，是种梨人自己摘下扔掉的梨。”听此言论十分不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不相信，便开口向阿姨求证，企图寻求另一种答案。阿姨点着头说：“的确是种梨人自己摘下扔掉的。”我急躁地问：“为什么？”阿姨接着说：“一棵梨树所能吸取的养料是有限的。如果满树的果仔，一个都不处理，就会平分养份，个个都成不了好梨。这种梨发育不良，是卖不到好价钱的。所以必须剔除掉一些，剩下的才能更好地成长。”阿姨话音未落，小白仿佛有很深的领悟般，立刻插嘴道：“就像一家人有很多小孩，又没足够的钱供他们读书。只好牺牲他的兄弟，供其他人读书。”如此生动的比喻，让我无比的心伤。因为我就是那颗挤掉了我兄弟的位置，仍挂在树梢的梨儿。

初中毕业的那年，我的母亲对我们说：“谁考上好学校就让谁去读。”就像种梨人看到哪颗梨儿长得好，就让谁留下一样。从主观上说，这是自己选择的人生；另一方面，也否决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可能。我知道这是母亲经过苦苦挣扎后才做出的决定，就像种梨人，犹豫着到底要留下谁。要是都能好好地成长，岂不皆大欢喜？现实总是没有完满的，现实是可以压垮人们的肩膀的。我的弟弟，为了我，成了一颗没来得及成长就落地的小梨。为此，我的心一直盛着深深的歉疚。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的是生活，它不该如此残酷地摧毁我们的梦境。我想从这件事情上弄懂整个世界，可是我又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像那些仍在枝头的梨儿，看着满地的小梨流着伤心的泪水。

                                                              写于五月、新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