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之魂
(2010-11-17 22: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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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这次到澳大利亚,对这个国家的生态环境和人与自然界的和谐共处留下了深刻印象,由于城市都是沿海而建,就鸟类而言,所见最多的当然是海鸥。还有不少鸽子和白鹦鹉,也有一些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鸟。但是我却没有看到麻雀这种在中国几乎随处可见的生灵。麻雀是一种过于平常的鸟,其貌不扬,观赏价值不大;叫声亦不悦耳,应该说没有人会那他当宠物去养。它因为它太普通了,因此是一种没有人会关注的生灵,几乎像蚂蚁一样,人们轻视它;不仅如此,它的名声不好,人们通常把它视作不求上进,胸无大志,碌碌无为的标志,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更有甚者,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它更被划入四害之列,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人人避之恨之的吸血臭虫和人人厌之恶之德苍蝇为伍。这就既不是其貌不扬其声不悦的轻视问题,也不是蔑视的问题了,而是可以说是大恶不赦的问题了。小小麻雀招惹谁了,悲哉。虽然后来麻雀被摘帽,从四害中解脱,但已然名声不好。
但我对麻雀却情有独钟,这源于我养过麻雀,养过不止一次麻雀,养过不止一只麻雀,而且除了麻雀我没养过其他鸟类,因此小小麻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时,我家住在一个北方城市的一座居民楼的二楼,离我卧室窗外大约5米处有一株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的杨树,树上经常有鸟类停栖其上,准确的说,当年的鸟类没有别的,就是麻雀。那个年代,学校的作业不多,有时根本没有作业,闲来无事,我经常伫立窗前,凭窗而望。杨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自然就成了我经常关注的对象。
一天,我突然发现树上的麻雀中有几只好像不太会飞,其中一只歪歪斜斜的掉下树来,我马上跑下楼,那只麻雀还在树下,我不费力就把它捉住了。我决心要养它,但它证实了过去我所听到的说法,那就是麻雀的气性特别大,无论大小,被捉到的麻雀,绝不再进食饮水。这只麻雀也如此,闭着眼,就是掰着嘴灌水喂食也不就范,只要一松开手,它就狠命的摇头,像要把灌进去的水摇出来一样。没两天这只麻雀就饿死了,有的人说是气死了。
我把此事和小伙伴说了,有个小朋友还很上心,没过几天就不知从哪儿掏来一只小麻雀送给我养,这只麻雀很小,刚刚孵出不久,浑身粉红色,还没有毛,眼睛也没睁开。本来以为好养,没想到它和大麻雀一样,不吃不喝,也许是太小了,还不会吃不会喝。我只好还是采取掰着它的嘴灌水和喂食的方式对待它,这次还真见效,没过几天,这只小麻雀居然睁开眼了,又过了些日子,身上开始长出小绒毛,其间还夹杂着羽毛。又过了些日子它居然可以慢慢地自己进食饮水了。也许是它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我的卧室,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我,并且喂食喂水打理它的小窝的也是我,它显然把我的卧室当做它的家,把我当做它的妈妈。还不会飞时,只要我一走近它的窝旁,就张着嘴呀呀叫着要吃的。而且每当我给它喂食时,它就使劲地振动着小翅膀。后来它会飞了,每当我放学回家,它都会飞到我跟前,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显得十分兴奋。
我管它叫啾啾,我们都很喜欢它,也容忍了它的不讲规矩随地拉撒的毛病,这一毛病把我的卧室搞得是斑斑点点,地上还好说,但床上、桌子上、柜子上的就不太好办了。它的另一个毛病是后来它基本上不喝水了,必须是我把它托在手掌中,放于我的嘴前,由它吸允我的唾液。
只要我一回家,它就一直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地,但我一点也不烦。如果是家里的其他人,或外人,它从不跟随,就是认准了我。母亲说她看到有几次我还没进家,但它听到我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后,马上飞到门前等我。我不知麻雀的智力怎样,但我认为它也是通人性的。
最终,小啾啾为它的这一习性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天我突然听到窗外锣鼓喧天,好奇的我快步跑向窗前,全然忘记了小啾啾时刻仅仅跟随我的这个习惯。还没跑到窗前,我感到脚下有异样感,一种不祥之感传遍全身,脑子瞬间空白。当我从脚下将已经几乎踩瘪了的它托于我的掌心时,奄奄一息的它还没有断气,小嘴使劲地张合着,两只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经历的第一次生离死别,竟是人与动物之间。
一周后,小伙伴又给我送来一只刚孵出的小麻雀,我还把它叫啾啾。它一如前一只一样有灵性,同样把我当做它的妈妈,只有一点不同,它不会一刻不停的一直跟着我。但它的命不长,这次不是死于我的脚下,而是命丧我弟弟的棍棒之下。年幼的弟弟上学前一直由别家照看,那家人对他极好,他回家很少。一次回家,我怕他无意中伤害小啾啾,特别告诉他不能和啾啾过不去,尤其不能用棍棒打它。本来弟弟对麻雀并不在意,反倒好像是我特意提醒了他,激发了他的极大好奇和兴趣,居然就真用木棍把小啾啾活活打死了。为此我伤心了好几天。
死去的三只麻雀我都用盒子装殓,都埋在了那颗杨树下。
大约一年后,我又养了一只麻雀。与前两只不同的是,收养它时,它已经睁开了眼,身上也有了稀稀拉拉很短的羽毛。与前俩只一样,它也把我当成了它的妈妈,把我的卧室当做了它的家。这次,我没看到它的死,也没有经历生离死别。它自由了。
一天,我把它放到了窗台上,并且打开了纱窗。它一会儿朝外看看,一会儿看看我,突然间翅膀一抖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落在窗外的那株杨树上,我不断叫它,它也看着我。我猜想它也许从没飞过这么远这么高,是不是害怕了?我怕它掉下地受伤,马上往楼下跑去。待我赶到树下,已不见了它的身影,也没有任何麻雀的踪迹。
它的不辞而别使我惆怅了很久。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会经常在窗台外撒一些小米,我怕它回家时我不在。很多次,我会误以为落在窗台上的麻雀就是我的那只小麻雀,但还没等我走近,它就迅速飞走了。
又是一年后的一个洒满阳光的清晨,窗台外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我。我朝外望去,窗台外有几只麻雀,明显地是两只大麻雀和几只刚刚会飞的小麻雀,其中一只大麻雀隔着玻璃总往里看。我心里一阵激动,我马上下床走向窗前,它们呼啦啦全都飞走了。是它吗?是它带着它的孩子们回家来看我了吗?是它让我看看它的孩子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