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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女从美国回来,大约两岁时她就去了美国,过了这个暑假就上大学了。整个假期她都在国内过,要好好体验体验祖国,总不能忘本呀。记得当时她们全家即将赴美的前几天我到妹妹家,妹妹和妹夫都出去了,家里只有母亲、我和侄女,母亲做了肉丝面,给我一大碗,给她小小的一碗。这是我和侄女第一次只有两个人的相对而坐就餐,当我狼吞虎咽般把碗中面条一扫而光时,她刚刚开始动筷。她怔怔的看着我,又看看我的空碗,嘴巴张的大大的,甚至忘记了自己碗里的面。我想当时可能是我的吃相把她吓着了。
前天得暇,带她“扫”街,熟悉一下北京。到中午饭点,两人各买一份中式套餐,相对而食,这是十余年后我和侄女的第二次只有两个人的就餐。当我完成任务时,她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好像历史在重演。不过这次她并未显出吃惊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舅舅吃的真快。听了她的话,我倒是吃了一惊,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狐狸的尾巴藏不住。
家里人都知道我吃饭快。母亲经常说的话是没有吃相,又没人和你抢你着哪门子急啊。母亲出国后,妻子也如是说,只是说得略为严厉一些:这么多年,这么大岁数了,也当了多年的教授,吃相还是如此难看,一则对自家身体不好,二来也显得修养不够不是。妻子不在家的时候,女儿也这么说。看来我的这个劣习,是铁板定钉了。
我吃饭确实比一般人快。因为在通常情况下,我只应用了吃饭最基本的功能,果腹也即填肚子,所谓民以食为天也。吃饭的诸多其他功能如享受、欣赏、社交等带有文化含义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忽略了。如果是在家吃饭,为了方便,难免有时挽衣勉袖。我爱出汗,一到夏天,如果吃火锅或辛辣或热的食物再赶上没其他人共餐,我也可能会脱去上衣,光着膀子,肩搭毛巾,筷飞勺舞,热火朝天的战斗一番,像极了贩夫走卒和市井小民。有时在家吃饭时我还要分成两段,先吃个几成饱,然后干别的事等家人吃完后再继续吃。因为我吃饭快,由着性子自己吃,我怕家人不够,亦或又怕剩下了。在正式场合,像公务、商务、朋友聚会等,经管我会尽力收敛、拿腔拿调一番,但若仔细观察,仍会发现破绽,经常会只说不吃,或只吃不说,亦会吃说全停或吃说过头变成了一个人的表演。我的文明素养和文化表现只能在文化的背景下体现出来。比如特文化的环境、特文化的场合、特文化的美食和特文化的共餐者。但越正式越文化的时候,我越是吃不好,有时不但吃不好而且还会吃不饱。这也难怪,因为这时的吃饭与它的本意已越来越远了。就好像一些时装表演和展示,跟蔽体、御寒、穿衣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一样。还有就是茶道,那套复杂的程序和冗长的过程,与喝茶补充身体水分也没任何关系,已成了文化和精神层面的事情。从喝茶、饮茶、品茶、悟茶,这样一路发展下去,可能最后连茶的影子都看不到,已是另外的什么东西了。若是在悟得禅机后再论茶,则更是在红尘之外。看来这也许是个规律,若把一件事做到了极致,往往会脱离它的本意。
好歹也算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的毛病之一是想探寻引起事物的原因。我为什么会吃饭快呢?性格影响、家庭影响肯定不是,毕竟是书香门第出身,自我出生之后,虽谈不上巨富豪门,但家庭殷实,生活水准在那个年代应在中上,有时还会被划入富裕人群。先天影响不是,只能从后天因素找,想来想去,觉得与两种因素有关。一个是长期的集体生活,在幼儿阶段,就有住园历史,从小学到大学,除个别年份外,一直住校。那时家中殷实但国家穷,集体生活的标准又都是一样的。在那种特定的场合下,吃饭需要有一定的“技巧”,其中最根本的是要快,否则真有饿肚子的可能。再有就是我下乡务农的经历,时间虽不太长,但对我一生的影响很大。也许吃饭快的毛病对我是个负面影响,可我认为农村生活的正面影响大大多于负面影响,那就是我后来的吃苦耐劳和勇于面对困难的精神。还有就是与基层群众特别是农民的感情,因为我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到现在我还认为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从未瞧不起他们,包括进城之后的他们,无论是建筑小工,亦或买菜的、收破烂的,只要是劳动所得,都是受人尊重的。
有时,我还会有一些不同于城里人的想法。对于风和日丽、阳光灿烂多少天不下雨的日子,一般城里人不会太在意,最多想到是天气太干燥的问题,而我会想到地里的庄稼;鸡蛋价格大幅下降,这对居家过日子的城里人是个喜讯,但我会想到鸡饲料那么贵,而鸡蛋却如此便宜,农民们怎么办。
我知道我有了农民情结。而且我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好。
如果有时吃相不雅,表现的不文明,不时尚,不高雅,不高贵,我会努力调整。同时希望尽可能用精神的高尚去弥补。但农民情结不会丢,因为它已深入到了我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