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一条河

1.日子

 

跨年的大寒潮还是过去了

天寒与地冻，已留下包括冻死

一盆剑兰、一只流浪猫的罪状

 

无尽夏的叶子也完全枯萎

要等时间来验证是否已被谋害

水槽里的铜钱草在冰冻里静止

 

即使寒冷，该出行的还是要出行

该看望的还是要去看望，工地上

工人依然做着寒冷里能做的活

 

日子是一日三餐和柴米油盐

就像一条有始无终的河

没有人、事和物不被流走

 

腊梅的香气在寒风中流淌

正如你所愿，冬天会过去

就像春天会来临一样

2021.1.3

 

2.吧，不能跟在鸡后面

 

昨晚，与一帮

吃鸡不能说吧的朋友

在一起喝酒

 

老宋说他有一次

陪王领导一起喝酒

服务员上了一盘鸡

 

领导

您吃鸡吧

我给您捡一块

 

领导责备道

吧字跟什么词都可以搭配

就是不能跟在鸡后面

 

哦，谢谢领导

我懂了

领导，您姓王吧

2021.1.8

 

3.蝴蝶兰

 

掉进蝴蝶兰的花海后

我又陷入选择性困难的境地

立即报告，并向你紧急求救

 

我陷落的位置在浦南花卉市场

园区道路逼仄，花卉紧密团结

倒车，转弯，最终驶上正路

 

花棚里有春天一样的温暖

花的鲜与艳拖住了我的脚步

它们的美让我忘了零下的气温

 

你说，蝴蝶兰虽然很美

却不是你最喜欢的花

太多人用她送礼，她被沾了俗气

 

花是无辜的，鲜艳本无罪

我对蝴蝶兰说，也对自己说

2021.1.10

 

4.时间是有光的

 

临睡前我刚想到时光二字

它的前缀和后缀们纷纷跳出

非要我从它们中间选一个

 

我牛脾气上来了：一个也不选

我自己创造一个出来，气死缀们

比如，“时+光”，或“日寸光”

 

这两个词一创出来我大吃一惊

时光就是时+光，时间是有光的

有光的事物有灵魂，不能辜负

 

时光，也是日——寸——光

一日耗一寸，时间也会很快用光

原本吃惊的我突然害怕起来

2021.1.11

 

5.冬日的公园

 

公园游客稀少，空气中弥漫着

清醒的腊梅香和太阳的味道

我们边走边聊，树木不动声色

 

树枝上挂着下午时分的太阳

那棵是乌桕，这棵是枫树

你能认出裸露的乔木和灌木

 

你喜欢干净而纯粹的冬天

我一直在喜欢着你的喜欢

那座塔静静地从高处看着我们

 

水池里的厚冰正在融化自己

鱼要自由呼吸，鸟要以水为镜

我们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暖色调

 

每一次旅行都是独特的

我会及时报告白玉兰的花事

2021.1.12初稿

 

6.白牛塘

 

兜了一圈又一圈，传说中的

白牛塘终于在午后接见了我们

 

芦苇荡，水鸟，暖阳，木栈道

画一样的天空，风声亲切

 

说走就走，采一片田野的风

盛大的荒凉，逼人的寂静

 

逃课般的恶作剧出人意料

黑牛雕塑在用抽象的目光欣赏

 

三两个工人在一旁开挖河道

诗人扑灭一小块烧荒的火

 

谁能说清界碑与一条干鱼的关系

谁又能说清逃离与抵达的本质

2021.1.14初稿

 

7.你还快乐吗

 

人们喜欢快乐，我也不例外，

每逢节日还不忘对亲人、

对朋友说一句：节日快乐！

 

细品这个快乐，乐就不见了。

乐是很快的，刚开始就结束。

还没来得及细品，它就溜走了。

 

快乐很锋利，是一把很快的刀。

刚开始品尝就被快刀生生斩断，

剩下的时间只是用来舔舐伤口。

 

乐字为什么非要与快搭配呢？

如你所想，我确实想到了慢字，

慢乐还叫乐吗？除非读成yuè。

2021.1.17

 

 8.一个秘密究竟能守护多久

 

一个秘密究竟能守护多久

因为秘密是一颗种子

美好的秘密是优良的种子

 

良种总归要发芽

最终长成一棵树或一株花

这树或花就呈现了秘密的样子

 

虽然它们不说话

注视或聆听久了它们与风的问答

秘密就渐渐公开了

 

一个秘密究竟能守护多久

要看这秘密的品种有多优秀

要看你注视和聆听的耐心

2021.1.17

 

9.拔钉子

 

一根钉子深深扎进右后轮

已经完全与轮胎融为一体

既然发现轮胎扎了钉子

拔下它是我唯一能做的

 

后来我将“拔钉子”三个字

配了三张图发了一个朋友圈

大家的热烈评论立即驱散了

弥漫在心头冷且稠的情绪：

 

不能轻易拔出钉子，会漏气

你忍心将钉子与轮胎拆散吗

把破坏分子扣轮三尺找出来

钉子户，立即马上必须拔掉

 

我今天也拔了个钉子，花80

轮毂说，别怕，一咬牙就拔下来了

轮胎说，我怕拔不下来还掉一层皮

您真是一个不怕碰钉子的人

 

八句评论有六句用了拐弯的修辞

另两句的钉子是本体是事实真相

扎钉子原来能给朋友微型狂欢

我似乎找到了几缕事实上的诗意

                  2021.1.28

 

10.有妻徒刑

获刑很容易

从结婚那天开始

你就被判有妻徒刑了

 

有妻徒刑

有可能就是你的

无期徒刑

 

有人想获有妻徒刑最好无期

有人想减刑，甚至免刑

有人在徘徊

2021.1.19

 

11.穿越

 

一会儿是秦汉时代的文人

是明清时代赶考的书生

一会儿又变成唐皇帝清大臣

后来又成为一位荷锄的农夫

 

我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太阳下想办公室里想星光下想

手机突然响了，有新微信进来

你的新头像突然提醒了我

 

原来是那天你给我看了

你穿着各式古装拍的照片

当时你就用了穿越这个词

我晚了几天才陪你一起穿越

 

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让我过了一把穿越的瘾

成为我最想成为的角色

还满足我写了一首穿越的诗

                 2021.1.29

 

12.安静

 

戏水的鱼们看我来了

不仅没有躲开

反而向我聚拢过来

 

阳光用下午四点钟的时态

照过来，正好打在

我和它们身上

 

它们在想什么

我又在想什么

我们互不知道，也不打听

 

我看着彩色的它们

它们看着朴素的我

我承认我开了一个小差

2021.1.29

 

13.看牙医

 

最近，牙疼得厉害，

只好抽空去看牙医。

 

“年纪轻轻的，牙

怎么磨损这么严重？”

 

“这些年，我都是

咬着牙挺过来的……”

         2021.1.29

14.高档消费

 

今天我问一个朋友

你去过高档场所消费过吗

 

朋友想了想问我

医院算吗

 

见我没有反应

那么领导儿子婚宴算吗

  202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