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君曰:
周雪华救了昆曲一命。
因为衲谱是秘传,到周雪华已是第五代。眼下,衲谱也只有周雪华能看懂。 如不是《昆曲汤显祖“临川四梦”全集——纳书楹曲谱版》的问世,昆曲止不定要歪斜到何处。周雪华功不可没。
《昆曲汤显祖“临川四梦”全集——纳书楹曲谱版》一书,在作者周雪华历经10年的翻译整理后,日前由上海世纪股份有限公司下属上海教育出版社音乐出版中心出版。
昆曲最经典的“遗产”文本,是清代乾隆年间由苏州叶堂选辑校订的《纳书楹曲谱》。这部曲谱的材料之丰富在当时已属罕见,其中汤显祖的“临川四梦”(《牡丹亭》、《紫钗记》、《南柯记》、《邯郸记》)至今是最完整、最精确的版本,一直受叶堂第四、五代传人俞粟庐(俞振飞之父)、周传瑛及俞振飞的重视。
由于此文本的原始记谱较为特殊,今天能够读懂并能翻译的戏曲专业人士极少,加上后人多半以口传或即兴改编,故流传中的版本纷杂多样,全国至今无一定式,大多以讹传讹。
身为叶氏第六代嫡系传人、上海昆剧团作曲家、出身昆剧世家的周雪华,深得昆曲名伶周传瑛、俞振飞的真传,并在他们生前精心的指点下,以十年之久,终于将这一昆曲的“奠基之作”——汤显祖“临川四梦”(谱、文)全集翻译整理出来。
周雪华不仅将“临川四梦”的工尺谱翻译成简谱,并登出原作所有曲牌,同时也将其文学剧本组合于内,使之浑成一体,令《昆曲汤显祖“临川四梦”全集——纳书楹曲谱版》成为昆曲史上最为完备的经典版本,填补了昆曲文献史的一大空白。此外,书中权威的曲牌设置,澄清并更正了因后人讹误而造成的世人对汤翁原作曲牌“不拘词格”的谬论,使之成为迄今最正确的“临川四梦”版本,对研究古代音乐史、古代文学、汤氏文学以及传统戏剧写作都有很大的帮助。
【自诉——】
周雪华:纳谱已秘密传授了五代人
继承人要跪地向天发誓 此生与昆曲不离不弃
1988年1月13日,周传瑛老师叫他的小儿子周世璋去周老师家,一进门,周老师就说:“我等了你十年了!”那时我已在浙江昆剧团工作了十多年了。然后他拿出了《纳书楹曲谱》。
纳谱中收集的都是最好听的曲子,它的记谱法非常特殊,必须在老师口传心授下,深得要领后才能读懂。
从清代歌唱家叶堂起,在昆曲音乐史上就遗留下这样一条规定:每一代传授此书唱法的人,都必须用毕生精力挑选培养出一个接班人。而每一位接班人都必须跪地向天发誓,立志于终身忠诚昆剧事业,才能接受继承此书。
挑选培养接班人,传授曲谱和译谱技术的过程都是守口如瓶秘密进行,连被培养者本人也不知道,一直到老师临终才能对下一届继承者和盘托出。因此,从叶堂创始人起,经过了第一弟子钮匪石独传其秘,再传名旦金德辉、韩华卿一直到俞粟庐,传到传字辈一人周传瑛和俞振飞时,纳谱已秘密传授了五代人。
1983年,俞振飞先生来到杭州,和以师兄弟相称的周传瑛一起深谋远虑,他们意识到昆剧音乐事业后继乏人,担忧古老优秀的纳谱,会因为后人翻译不正确而被篡改、讹传,最终导致失传、湮没。
因此,二老决定打破历史上纳谱秘传的规矩,将最优秀的纳谱——汤显祖“临川四梦”全集全部翻译成简谱出版发行,让所有的人都能了解到几百年前昆曲音乐的真正风貌。
于是,周传瑛培养了我十年以后,把我介绍给俞老(俞振飞),俞老亲自面审我本人,然后,二位大师决定:翻译纳谱的重大历史使命就降临到我的身上。这是第一次的谈话内容,后来的几天里,周老师把翻译纳谱的秘诀仔仔细细地传授给了我。而这个秘诀就是流传在昆界的许多人都一知半解的“阴阳八声”。
周传瑛老师向我提出了三点要求:
1、不许保守。过去的人为了吃饭等温饱问题,对自己的秘诀单代相传,周传瑛说,你们这一代人不存在没饭吃的可能,所以不能保守,到时要和盘托出。
2、不许离开昆剧团。他说,如果离开了昆剧这一行业,就受不到昆曲的熏陶,就没有资格来翻译纳谱。”
3、不许占为己有。他说:“曲谱翻译出来,不能署自己的名,因为这不是你个人的智慧。”周老师还说:“现在还不成熟,必须等十年后才能开始翻,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你必须勤奋刻苦的钻研昆曲,也必须像历代纳谱接班人一样遵守规定,守口如瓶,严守秘密。我之所以没有把这些珍贵的资料传给自己的三个儿子,而是交给了国家,留给了浙江昆剧团,就是为了等时机成熟了,要依靠国家、依靠组织去完成翻译纳谱的大任。”
十年后,我调往上海昆剧团。正值美籍华人导演陈世琤排演《牡丹亭》。我一看就发现里面有很多错误,陈的曲子都不是用秘诀翻译出来的,昆曲的味道全没了,当年周、俞二老担忧的问题终于发生了。
从那以后,于是,我决定开始着手翻译纳谱。又过了十年,这部汤显祖“临川四梦”全集终于翻译成功。
这个谱子给专业演员提供了传统折子戏的资料。如今舞台上的传统剧目很少,这套书有唱腔谱子,有念白戏文的剧本,导演拿来就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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