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 - 一个冲锋四个卧倒
(2013-11-25 11:5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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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谜语杂谈 |
分类: 捡粒芝麻 |
圆圆,是我童年的伙伴之一。
圆圆的爸爸妈妈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却不在一起住。圆圆和妈妈住在市里,只有周末和假期圆圆才和妈妈一起来住在郊区的爸爸这儿。
圆圆的爸爸,和我爸爸同在历史系,我们同住一个和大学生混住的筒子楼,是邻居。
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圆圆的爸爸是个有些奇怪的人。他个子很矮,背微驼,戴副老式眼镜,就是那种镜框是圆圆的,像最后一个皇帝溥仪戴的那种。他总是穿着像工厂的工人穿的油渍的工作服似的衣服,像会计似地戴着同样油渍的袖套。他虽然不是个上讲台給学生上课的老师(他是历史系的资料员,据说,出身不好,不可以上讲台),当年上讲台的老师也穿得不好,有些不讲究的也是穿着油渍、脏兮兮的衣服,但是没有一个穿的像圆圆爸爸那样的。
圆圆的爸爸一个人住在一间朝北的大房子里,有一般两个学生宿舍那么大,终日没有什么阳光。这间超大的房子的窗户挂着不知什么布做的窗帘,可能是为了挡寒冷的北风,但却让这房间更阴暗了。房间里边被圆圆爸爸的东西堆得满满的,而那些东西也很奇怪。比如,他有好几个巨大的废汽油桶(工业用的那种)当桌子用,上边更是油渍沾着灰尘,家里到处是破旧的箱子、盒子,各种各样的工具,锤子、榔头什么的,而他好像也永远戴着滑到鼻尖的老式眼镜,戴着他的袖套在修理什么。具体修理什么,我们不知道。
我一直很奇怪,资料员的家应该更多是卡片之类的吧?整整齐齐那种的吧?圆圆的爸爸不像资料员,在我看,更像是个修理工。
但是,圆圆的爸爸是个非常和蔼的人。对我们孩子,对任何人,都是笑眯眯很和气慢慢地说话。他也随便让我们小孩子在他的大房间里出出进进,去他的家玩,在汽油桶和工具间跌跌撞撞地走,就有些探险的味道了。
圆圆的妈妈,是个中学老师,和圆圆爸爸完全不同的人。她个子很高,简单朴素的衣服干干净净、板板正正,永远给人清洁利索的印象。她带圆圆来时,一家人就安静地在那间阴暗、乱糟糟的大北房里过日子。在邻居面前,圆圆妈妈从没有抱怨过圆圆爸爸的脏乱,好像她也并不帮圆圆爸爸收拾房间。他们一家好像几何里的线,画着画着,交集在一起,有了一个点,那就是圆圆和他们在一起过的日子。再继续画下去,圆圆和妈妈又走了,几何的线就分开着画,两条在市里,一条在郊区,互不打扰。
我长大以后,听妈妈说,圆圆的妈妈年轻时曾经有个恋人,爱得很深。那人去了台湾,圆圆妈妈就痴情地等着团聚的那一天。希望地等,无望地等,最后等来的却是绝望。她在年纪很大时嫁了圆圆的爸爸。
圆圆一家都是很善良的人。
有一年,春节的时候妈妈高烧,五天不退,爸爸忙着送妈妈去医院,再接回来,我和弟弟就在各个邻居家吃饭。记得是初五,妈妈从医院回来了,邻居都来看望。看妈妈烧得嘴唇干裂,圆圆妈妈不声不响地回去,再来时端了一个小碟子,上边是切好的薄薄的梨片。圆圆妈妈坐在妈妈床前,用牙签扎着梨片一片一片地喂妈妈吃。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水果可以这么讲究地吃。
圆圆是个木讷的女孩儿。有人说她的智力有点儿问题,但是我俩玩得很好,我从没觉得她和别的小朋友有什么不同。智力是什么,我并不懂。
她来,我们一起玩的很多,印象最深的是跑到圆圆爸爸的大房间用透明的纸拓下花样子,然后找红色的彩纸剪纸。圆圆很有耐心,她拓的花总比我的清晰;圆圆手很巧,她剪出的花也比我的好看,很少有在连接的细微处断的。圆圆从不在我面前炫耀她的技艺,这就鼓励着我和她一起对剪纸乐此不疲。反正最后剪好的花儿都要贴着窗户上,断了的地方被浆糊一粘也看不大出来,我也就自信满满地把自己几乎看不过去的作品和圆圆的一起贴在窗户上。
暑假时,天很热。太阳落下去的时候,邻居们都会在楼道尽头的大公用阳台上泼了水,然后搬了椅子拿了蒲扇去乘凉。这时候,就是谈天说地讲故事、猜谜语的时候了。
我爸爸妈妈,很喜欢圆圆。经常不声不响的圆圆好像也很喜欢我们家,她爸爸妈妈不出来乘凉,她和我们家一起乘凉。
那天晚上,轮到圆圆出谜语我们猜。圆圆想想,慢慢地说:“一个冲锋四个卧倒,打人身上的一个部位”。
我们好几家的大人孩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什么。
没有办法,我们让圆圆说出谜底。
圆圆微微笑着,说:“老太太裹的小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