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达罗斯（Daedalus)，是古希腊历史上最有名的能工巧匠。因为得罪了克里特岛国王弥诺斯，带着他的爱子伊卡罗斯(Icarus)被囚禁在了由他亲手设计曾经用来藏匿人头牛身怪的迷宫中。但这并难不倒心灵手巧的代达罗斯，他用食物诱捕了许多往来飞过的海鸥，然后将他们的羽毛用线和蜡油粘合起来，精心地编制了二副能够飞翔的翅膀。他和伊卡罗斯一起穿戴上翅膀，并且再三告诫儿子：“我的儿，千万要注意，我们只能够在海和天之间飞翔，你不能飞得太低，否则海水会弄湿羽毛，那样你就会过于沉重而飞不起来。你也不能飞得太高，离太阳太近，火热的阳光会把粘合羽毛的蜡给融化的。”伊卡罗斯一一点头答应后，跟着父亲飞上了天。

    年轻的伊卡罗斯第一次尝到了飞翔的滋味，他感觉自己就象雄鹰一样的自由欢快，很快就把父亲的谆谆嘱咐丢到了脑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翅膀只是用蜡油粘合的。他越飞越高，越飞越兴奋。并异想天开地想仔细看看太阳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结果，炙热的阳光很快融化了他翅膀上的蜡油，他父亲精心制作的的翅膀在天空顿时散成了一片四处纷飞的羽毛。伊卡鲁斯掉进了大海，丢了性命。

  

    可怜的伊卡罗斯，他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得到了一副能平步青云的翅膀.本可以象一只幸运的鸟儿，在空中鸟瞰大地，然后在虫蚁们的仰慕中轻易地飞到他本来想要去的地方。可是他却鲁莽地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只鹰。这是他的悲剧。

   

    二千多年来，人们一直在谈论着伊卡鲁斯，还有他那轰轰烈烈上天但又令人感伤的坠落，莫衷一是。也许人生就是该中庸和内敛的，哪怕庸庸碌碌？也许青春就是该追求绚烂多姿的，哪怕付出生的代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一切都是由性格决定的……

 

   

    法兰德斯著名画家彼得·布鲁盖尔喜欢极了这个故事，但是故事一到了他的画笔之下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场景，让人颇为费解。乍一看，人们几乎都不知道他究竟要表现什么。图中犁田的，放羊的，还有钓鱼的，以及远处的帆船，全都是各行其事，仿佛彼此互不相干，就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而画中的主角伊卡罗斯，却要让人找上好久，才能在作品的右下角，在帆船和钓鱼者之间寻见：二条赤裸而无助的白腿而已……

    艺术史上，曾经有过无数的画家试图用自己的生花妙笔再现这个故事，他们关注的焦点全都放在了伊卡鲁斯充满戏剧性的飞行之上。唯独布鲁盖尔独树一帜，伊卡鲁斯奇迹般的飞行也好，悲剧般的坠海也罢，在他的视线中，这只不过是他画中风景里的几点浪花，无论这人世如何翻天覆地，太阳明天依旧会高高升起。

    对布鲁盖尔着迷不已的英国诗人奥登说的极妙：

“看看……所有的一切都悠然自得，他们从灾难中转过面孔了吗？

  耕作者也许听到水声和呼救的惨叫声，但对此他不屑一顾。

  白腿没入绿波，阳光依旧照耀。

  豪华的帆船当然一定看见了少年由空中坠海的惊人一幕，但他继续朝着目的地缓慢航行……”

 

（这篇“伊卡鲁斯的坠海”本是一年前的旧作。这次在布鲁塞尔有幸再次看到布鲁盖尔的《伊卡鲁斯的坠海》，便把它再翻出来，添了一些图片，改动了一些文字。并附上一首美国当代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诗作《风景和伊卡洛斯的坠落》，抱歉，用了原文，因为在我眼里，诗是几乎不能翻译的。）

《Landscape with the Fall of  Icarus》

According to Brueghel

when Icarus fell
it was spring

 

a farmer was ploughing
his field
the whole pageantry

 

of the year was
awake tingling
with itself

 

sweating in the sun
that melted
the wings' wax

 

unsignificantly
off the coast
there was

 

a splash quite unnoticed

this was
Icarus drow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