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特写】   谷雨时节忆少年

文|余一

今日谷雨，深圳的天阴阴的。民谚云：谷雨阴沉沉，立夏雨淋淋。清明要明不得明，谷雨要雨难得雨。

看来，谷雨是个令人伤感的时节，因为暮春之时，虽草长莺飞，但觉得春天就要离我们远去，困在疫情下的许多人们，还没来得及赏春，下的楼来已是初夏，总觉得辜负了春光辜负了大好春色，怎么不油然生出一丝伤春别花的淡淡闲愁呢？

清明已过三春后，谷雨初晴四月天。

小时候，我们江南的乡村，正是脚板豆（罗汉豆、或叫蚕豆）已经长成，水田也翻过来了，红花草也在泥土里沤好了，农人正忙着在水平如镜的田里插秧。记得这个时候有许多泥鳅，我曾经与弟弟一起在外婆家用松节柴火照泥鳅，各人一手捏叉，一手提着松关火，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叉上一背篓泥鳅。第二天一早，外婆煎的泥鳅十分美味，想想，也是垂涎得很。

吃过谷雨饭，晴雨落雪要出畈。谷雨麦结穗，快把豆瓜种；桑女忙采撷，蚕儿肉咚咚。每当此时，我总要在周末跟着外公外婆去种豆子，在理好得田埂一侧，用木锄砸出小坑，然后点上木炭灰与钙镁磷，一人点豆子。外婆说，一个坑里三颗豆子，不要放多了。我最喜欢点豆子，每颗晶莹得大豆，是前个晚上拣选好的，剩下的就磨豆腐。

乡间的河畔，到处是红男绿女在劳作或是游玩，小孩子都会趁着大好春光，去掰小竹笋，调皮的男孩子就去摘田畔沟壑上的刺葡萄，有的采覆蓬子，酸酸甜甜的，吃得牙齿都黑了。

浮萍滋生，牡丹竞放，桑椹红熟，樱桃枝垂，小荷初露，万物勃生。到处都是绿意盎然，柳絮飞渡镜湖月，细雨微风燕翩翻。

“春雨贵如油”，连日下着暮春雨，大人们闲下来的时候，我母亲也会与隔壁邻居，趁时磨米粉做水萩包子，做了许多，也会送到外婆家的。雨前香椿嫩如丝，谷雨前后是香椿上市的时节，这时的香椿醇香爽口营养价值高，食香椿炒鸡蛋，是大部分地区的民俗。

而在广东潮汕一带，谷雨时节海水回暖，百鱼行至浅海地带，是下海捕鱼的好日子。这个时候，要祭海、祭妈祖。旧时沿海村村都有海神庙或妈祖庙，渔民便抬着供品到庙前摆供祭祀，有的则将供品抬至海边，敲锣打鼓，燃放鞭炮，面海祭祀，场面十分热烈隆重。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摘雨前茶，饮谷雨茶。采摘的茶细嫩清香，味道最佳，喝了会清火、辟邪、明目等，老百姓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享受谷雨的快乐。

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日子变得越来越快，一转眼，就是一个季度的尾声。许多人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如今，乡下、城里，人人握着手机，时尚的、热门的、只要你愿关注，什么都能一网打尽。抖音里的五花八门，火山视频里的精彩纷呈，好的视频一两分钟，甚至半个小时，好的文章，来不及细看，图片是精美的，色彩是绚烂的，一乐呵，半天工夫就打发了。于是，我们在感叹春日离去，初夏已至，才想起朱自清的《匆匆》，无不感喟日子的迅遽流逝，也或许是大家正处于幸福的感觉吧。

前些天，河南一带的朋友都去争看“谷雨花”——牡丹花。“老梅花，少牡丹。芍药打头，牡丹修脚。”看来赏花要趁早：收拾心情赶上春，原来自己也迷人。天香遍地着真色，不负时光笑逐尘。上周，我们一道诗艺社的弘农诗友还制作了专辑，对赏花的一切进行了别出心裁的唱和。

这时去洛阳、菏泽，那是牡丹最繁盛的地方，每年吸引许多海内外的游客来观赏，不知今年疫情之下，牡丹会不会觉得我们冷落她呢？

时光转瞬，年华易老。小时候的故园已然改了模样，但每逢农历的谷雨时节，总有许多的美好值得忆及，最后，附诗一首：

巢补衔泥春燕忙，落花随雨万山苍。

小桥转翠莺飞急，梦入故园藤蔓香。 

                                                     2022年4月20日  谷雨时节于深圳鸡公山北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