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吝

 

罗大磊

 

1、

有一年夏天的午后，我和梅梅在村子南头我家的新房子里看书。

 

下午的时候有些闷热，不觉间昏昏欲睡。于是，梅梅提议四处看看，以探新房之幽。

 

于是四处乱跑，一会看看浴室，一会看看书房。上了二楼之后，进了一间储物室，看到门后竖着一个歪扭的木梯，上面留着一小方天窗。

 

梅梅于是执意要爬上去一看究竟。因为屋顶上还加着一个带着房檐的顶棚，所以天窗上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为了保护她起见，虽不情愿，仍主动要求先爬上去，然后再蹲在上面捞她。

 

但那木梯子实在不稳，不但畸形，而且老朽，踩上去晃晃悠悠吱吱呀呀，于是我分外小心的慢慢爬上去。一边爬还一边往四下里看，生怕地板一滑木梯倒地。那可就惨喽！

 

梅梅在下面漫不经心的扶着梯子，看到我小心的样子，装作很生气的晃着梯子，大声说：

“哥，你是不是大男人啊，这么怕。”

我脸红了，但仍辩解道：

“这梯子太晃了，万一摔了呢？”

 

一会，我上去了，她毫不在乎的蹭蹭爬上来。虽说因为她瘦小，但心里不怕才是真的。

 

我看着余晃未了的梯子，心想我俩都上来了，万一他要倒了，我们怎么下去。

 

总不至于跳楼吧。

 

但这荒村野外，又有谁来救我们呢？

 

 

2、

有一回傍晚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我和梅梅坐在床上看了半天的书，眼都倦了。

 

于是一起出去到河边的路上走走，梅梅又叫上了他的小弟阿龙。

 

天快黑的时候，路上人比较少，但偶尔也有些车呼啸而过——因为是晚上，反而无所顾忌开得更快。

 

梅梅追着阿龙疯跑，故意让我追不上；又一边尖叫着一边大笑着向前乱跑。疯了似的停不下来。一看到没人追她，立即在路边站会，掐个树叶，或者撸一把草，还故作得意的哼着小歌，或者撒些石子向我们叫嚣：

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我怕她太疯狂出了岔子，于是拼了命的总想抓住她，但她不但灵巧而且狡猾，有好几次从我手边溜走。

 

在疯跑玩闹中不觉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梅梅却越跑越远，在黯黑的小河边几乎消失了身影，只是她的笑声和尖叫声还不时传来。

 

后来，她仿佛是累了，一个人坐在路边的草丛上，没了声息。

 

于是，我和阿龙一路走着去找她，又一边喊着她的名字。“梅梅，梅梅”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旷野。

 

过了一会，梅梅同一奶奶的姐妹，从村子桥头跑过来，生气的对我们说：

“爷爷喊了半天找梅梅也没寻见，嗓子都要哑了，你们到哪疯玩去了？！”

 

我更有些担心了。

 

于是赶紧再回去找梅梅。

 

我悄无声息的向前走去，在一株蓖麻的大叶子下，看到梅梅，她正一个人生闷气呢。

 

我于是嗔怪她不听话，她也不理。

 

我走上前，她并不动；但当我快抓住她时，她蹭一下又跑了。可是并不像先前那样开心大笑了。

 

我一发狠猛跑上去，一把擒住了她的胳膊，她使劲挣脱。我于是一用力抱住她，她愣了一下不再反抗，停了一会，又使劲挣扎起来。

 

于是，我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搂着她不断踢腾的双腿，抱梅梅在胸前向桥头走去。

 

一路上，她不停哼唧着，显得很不高兴。但我一直开她的玩笑，还掂量着说梅梅真沉（其实她很瘦的）。

 

但路上过车时在灯光照射下，我才发现原来她的脸全红了，而且也不说什么了，瘫软在我怀里。

 

后来到了桥头，我把她放下来，她仍一句话不说，我想劝她，却也不理。

 

我还以为她生我气了，但后来想想分明是含笑的嗔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