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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吗?我很好。。。。。。 (完整版)

(2009-01-05 21:23:52)
标签:

文化

分类: HardHeart--小说
你好吗?我很好。。。。。。
  
  悍客.罗
  
  1.
  
  他的笔名叫藤井树,因为他看了《情书》之后觉得自己就应当叫作藤井树。
  
  妈妈唤他树儿,梅梅叫他哥。
  
  梅梅是个可爱的女孩儿,至少藤井树这样觉得。因为在他心里,再没有别人曾经可爱。
  
  2.
  
  藤井树一个人在异乡,北方的冬天寒冷干燥,一个人的被窝从脚底发凉。他裹紧了被子,缩着脖子,却睁着眼睛瞪向窗外。
  
  窗外的月亮多好啊,冷冷的却让人喜欢。
  
  在梦里,他又回想起梅梅的月亮。
  
  3.
  
  那是八月中秋的月亮,高高挂在村头。藤井树一家人收了玉米从地里回来,天早黑了,甚至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村头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起来。他们家为了赶着收获,错过了八月十五的月饼,却依然有着一副朗声笑语的好心情。
  
  因为这晚的月亮如此圆满,仿似没有一丝遗憾。
  
  回到家中喝了口水,藤井树赶忙跑了出来,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她一直在等。
  
  她拿了两块不同口味的月饼,躲在村口大树的影子里,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才灵巧地从月影里踱出来。
  
  月光下,她笑时露出莹白的牙,分外可爱。
  
  他们一起慢慢踱着,起初只静默地向前,藤井树手里捏着月饼,一直没有动口。
  
  梅梅一边走着一边踢路边的草,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有时抬眼看看远处田野里渐起的雾气。突然,干净的夜空闪过几簇流星,她睁大了眼盯着看,然后雀跃地抓着他的胳膊说:
  
  “哥,你看你看,是流星吗?”
  “嗯,应该是吧,今天天上星星真少。”
  “是啊,还没有河边的萤火虫多呢。你看,前边草丛里一直在闪啊闪的。”
  “萤火虫在一起飞来飞去,多幸福啊。”
  “怎么,你不幸福吗?”
  “不是,只是突然觉得有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很难自己掌握命运;总会为了什么去改变——即使你不想去改变。”
  “变就变吧,反正人总会变的。”
  “你会变吗?会不会有一天,你都已经不认识我了,然后我千里迢迢跑去找你,你却已经忘了我是谁呢?”
  “哥,你说什么呢!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找我,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吗?像萤火虫一样飞来飞去。”
  “可是,总会分离啊。真怕将来突然没了你的消息,那我真不知道怎么生活了。”
  
  4.
  
  藤井树翻了一下身子,窗外的风声大了,树影摇曳着投映到窗花上,屋里的地板上几缕粗影扭来扭去。
  
  他微眯了眼,想沉沉睡去,却仿佛没了睡意,只能继续神游往日的幕幕。
  
  5.
  
  也是这样的树影,也是这样的风声,一样的昏昏欲睡——不过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
  
  他和梅梅一起坐在村子南头大柳树下的河边,共拥了一本书,端坐在草丛上。知了在没完没了地哼唱,暖风偶尔撩拨着柳梢,小河里静静地毫无声息;只偶尔几声气泡响,兴许是哪只青蛙耐不住寂寞探出头来,看到这两个木头一样的人儿昏昏欲睡坐在柳树下。
  
  是啊,就是这样的午后,如一张永恒的旧照片,深刻地印在旧日的足迹上。
  
  藤井树的背影瘦削,微微倾着;梅梅的头发很长,轻飘飘地,扎了两个轻巧的小辫,耳边上的柔发不时随风轻轻摆动;她身上散着刚洗了头的清香气息,她的呼吸平缓,心跳声清晰可辨。
  
  尤为好玩的是,他们一起看的居然是漫画版的《聊斋故事》。因为这是梅梅最喜欢的一本书,虽然藤井树不屑一顾,却也看过了很多遍。
  
  这是他们俩的午后,一切静谧得诱人。
  
  正如梅梅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呼吸着,让人怦然心动。在这宁静的夏日,没有酷暑的炙烤,只有心底如止水般的安详。
  
  梅梅在入神地看书,认真地翻页,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藤井树只专注于她认真的样子,他认真地专注于她;甚至于看清了她发丝间的空隙,盯着她的眼睛,从里面看到反光中的书本。
  
  她的唇轻透嫩薄,认真的样子惹人爱怜;只是有时读到好玩的地方,嘴角会露出狡黠的一笑,眼角也自然地含着笑意。
  
  藤井树一直觉得,这样微微笑着的梅梅是最美的,她就像天使似的奥黛丽.赫本。
  
6、
  
  藤井树想得头疼,从床上爬起来,翻出夹在书本里的照片,放在台灯下的镜子前。
  
  一张黑白照片中,一个女孩微微笑着,那神态宛若女神;照片右下角印着两行字:天使在人间;奥黛丽.赫本。
  
  只有藤井树知道,只有看到她,他才能想起梅梅;或者说,只有她,才能代替梅梅。
  
  可是,他也知道,没人能代替她——不管她是梅梅或者奥黛丽.赫本。。。
  
 7、
  
  藤井树一个人坐在荷塘边的铁椅时,正是大年夜。但那是在=南国,在一个过年仍穿拖鞋的城市。
  
  他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儿听青蛙叫,看莲花开。耳边是稍歇稍鸣的蛙鸣,眼前是娉娉婷婷的莲花;周遭充斥着荷塘里涌动的暗香,天上是浮若迷梦的流云,近前朦胧着椰影婆娑。
  
  藤井树坐在那儿,内心沉寂极了。想哭却没有眼泪,想吼又不愿破坏这静夜。他只有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轻叹一声,却没有泪下来。
  
  可是,梅梅知不知道呢,她远在千里外的故乡。。。
  
  她在做什么呢?会否有时候无聊极了也想一想他呢?
  
  没人知道。
  
  藤井树只默默走着,一个人静静的踱在树影婆娑的校园里。整个世界静极了,天上透明的云衬得天空很低,偶尔几缕暖风拂来,抚得人心里也暖和起来。
  
  藤井树也想抛却忧伤的情绪,他轻咳了两声,酝酿一会儿感情,轻声而温柔地唱起歌来。这歌儿在静夜的烘衬下,分外宁静:
  突然忘了挥别的手,
  含着笑的两行泪;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8、
  
  藤井树翻身看了一眼窗外,月影下的树枝沙沙作响,微风拨弄着,仿似吱吱呀呀的单车声。
  
  记得那一回,他冒着炙人的酷暑,用单车驮了梅梅,一路穿过树林,满头大汗。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仿佛汗珠还在那儿。
  
  那一回,他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书,看全译本的《百年孤独》。梅梅拎着书包进来了,先是蹦跳着走到面前,捏了一个葡萄,喂给他吃。
  
  然后看他看的书。
  
  藤井树笑着抬眼看她,问道:
  
  “梅梅,拎着书包干嘛呀?”
  “我想去姥姥家住几天。”
  “你姥姥家在哪儿呢?”
  “就在西边的贾庄。”
  “哦,也不远啊。”
  “是啊,你送我去吧,我自己没法去。”
  “我们一起走过去啊?!”
  “不是啊,你骑着单车啊,我坐在后面。”
  “哦,不过你这么瘦,应该不沉。”
  “就是就是,只是中午太热了。”
  “反正都是热,蹬起来也许有点风。”
  
  她雀跃着跟着他,出了村口的石桥,上了大路。
  
  她先坐在单车后面,他骑在座子上,猛一使劲,单车晃晃悠悠沿着树荫向前了。
  
  中午的路上很少行人,车也没有几个。夏天的太阳热而毒辣,他的脸火辣辣的,她也喊着热,于是躲在他的背后。
  
  藤井树蹬的快了,夏天的风轻吹起来。
  
  “梅梅,梅梅,扶住我啊。”
  “哦——哥,你的衣服真白啊。”
  “哈哈,快出汗了,待会就湿了。”
  “嗯,你背上全是骨头——真瘦!”
  “哼,你不也一样,小瘦猫。”
  
  梅梅听了,揪着他的衣服拧了一下,拍打着闹:
  
  “你才瘦猫呢——你这瘦猴——瘦猪!”
  “喂,猫不好吗?我喜欢猫才叫你猫的。”
  “哦,你喜欢猫,我就叫猫啊;那我喜欢猪,你怎么不叫猪?”
  “那你要喜欢,我就是喽。”
  “你个瘦猪——腊肠猪!”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这疯猫。”
  
  两个人的笑声荡漾在河边,树影下的车痕绵长悠远,夏天的空气中蒸腾着热气,藤井树和梅梅的脸上泛着红晕。
  
  
9、
  
  藤井树咳嗽两声,起身喝了口水。他看到镜中的自己脸颊微红,轻轻用手背摸了摸额头,居然有些发烫。
  
  嗓子也发干,想咳却咳不出来。
  
  那一年冬天,也是这种情形。
  
  他一个人站在冬日的寒风中,向远处望着麦田,干燥的大地上清一色短苗,却没有人影。
  
  枝头上光秃秃的零星挂几片残叶,风呼呼地卷些尘土肆虐。
  
  只有墙角未化的雪比较安静,但她们冷酷的坚硬同样令人伤心。
  
  藤井树在姨妈作客,可他知道自己是想梅梅了——一天比一天想。只是没有回去,只是没有见到,只是没有说话,只是没有相对而视。
  
  可是,在这些月朗风寒的夜里,他早梦了她几回了。
  
  可是,几天后的某个下午,他别了姨妈回到家的时候,却几乎哽咽了。
  
  那天,母亲告诉他,梅梅来找过他几回,他却始终不在——她就在今天中午跟着父母去外地了,而且是千里外的东北。
  
  藤井树一个人去了小树林,他默默走着没有哭出来——他知道自己很需要放声大哭,可是眼泪却卡在喉咙不忍出来。
  
  他正是从千里外的南国赶回故乡,赶着回来看她——却因为久等不来,先去探望生病的姨妈;住了几天回来,正赶上梅梅当天走后,只晚了几个小时,却浪费了半年等待。
  
  几乎整个过年都没意义了,于是强颜欢笑的藤井树几乎抑郁了。没有人知道,想笑笑不出的他,却其实难过的想哭也哭不出来。
  
  他几乎想要抛下一切,不远万里去找她。只为见她一面,只为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跟她说上几句话。
  
  或者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
  
  你好吗?——我很好。。。。。。
> 删除
10、
  
  藤井树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梅梅”的名字下面有几个带着长途区号的号码,那是梅梅打过的公用电话——仿佛他和她现在只有这几个数字的联系。
  
  他真想照着电话拨下去,可是......
  
  有几次,他忍不住回拨了号码,电话那头一个大妈粗声的怒吼: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怎么一直打啊?这是公用电话——公用电话!!!
  
  梅梅就这样杳无音信了,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藤井树觉得这和自己的灵魂没了一样无助,从此他觉得自己开始麻木而空虚地无法思念。
  
  他甚至动员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冒充梅梅的老同学打电话给她奶奶,让梅梅给她回电话,自然留得是藤井树新换的手机号。
  
  绝望的等了一个星期,就在几乎忘了这事的时候,一个忙碌而空虚的上午,藤井树接到了梅梅的电话,他甚至不顾领班的追问,丢下手中的工作冲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到了五楼的楼梯口,靠在墙上,拨通了她的号码,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他几乎哽咽了——这半年来的挣扎几乎一瞬间满溢出来。他甚至有些嗔怪她不懂事,几乎忘了自己。
  
  可是,说了几句热切的话,他却觉得陌生起来,她是真的变了啊。。
  
  她甚至不怎么会说方言了,而且显得温柔沉静,不复当年的活泼疯癫了;只是仍然一如既往的交心,却对他的热情有些生疏了;他却感激的仿似重生一般,对她连说谢谢。
  
  藤井树真的觉得,如果此刻梅梅正在面前,他该怎样的涕泪横流;如果一直对她喋喋不休,也能讲到说不出话还不愿停;她一定会瞪大了眼盯着他看,这个激动的流眼泪的人是当年的藤井树吗?
  
  是的,没错。
  
  那天是藤井树半年来最幸福的一天,他甚至开始感谢上帝——虽然是同一个被鄙视和唾弃的上帝。
  
  那天,连木头都看得出他的幸福。
  
11、
  
  藤井树想起这些,打心底高兴起来,甚至忍不住微笑起来,可是就算是笑,也平添几分落寞。
  
  因为他分明记得这些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已经有半年没了她的消息,而且他已经换了三个城市,连手机号码也换了两个新的。
  
  他们之间,几乎真的断了消息。
  
  梅梅,梅梅,仿佛只有梦里出现才是真的。可是,藤井树分明写过一篇名字叫《这只是一个梦》的文章。

12、
  
  藤井树索性披着被子坐起来,他翻起一本以前的诗集,扉页上写着:To my love mei forever !
  
  一页页掀着,随着纸张的哗哗声,以前的一篇篇梦话似的呓语一一读过,这些旧日的足迹,在台灯下显得苍白。
  
  这飞驰而过的青春,只留下一张张泛黄的句子;昨日的她却不知道如今是否已经变了样子——只是不知多年后,当藤井树再遇见梅梅的时候,是谁先问起那句:
  
  你好吗?——我很好。。。。。。
  
  最后一页蹒跚写着几行小诗,藤井树看着看着默默地泪流满面:
  
  昨天你的头发很长
  轻轻打在我的背上
  
  昨天你的笑声朗朗
  回望远野的月亮
  
  昨天你看着我的眼睛
  说好了不再哭泣
  
  昨天你默默远去
  不让我再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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