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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锺书与字典

孟祥海

钱锺书喜欢读字典，这个习惯伴随了他一生。据他桃坞中学同学叶谦吉回忆，中学时代钱锺书已有读字典的习惯：“每当读到新的字词，他就在字典的空白处做注释，最后字典写得密密麻麻的。”

《钱锺书传》载：“钱锺书还有读字典的兴趣，而且深得其乐。许多大部头的字典、辞典、大百科全书，他都挨着字母逐条逐条地读过，并时时读得开怀大笑。”从这里可以看出两点：一是钱锺书读的是大部头的字典、辞书和具有综合性的百科全书，内容丰富，知识繁杂；二是读得细，不是需要哪个词，或者需要哪个知识，去查哪个，而是从头逐个细读。字典、辞书，给人的感觉是冷冰冰、枯燥乏味的，但钱锺书却甘之如饴，不仅读得仔细认真，还沉浸其中自得其乐，以至于“开怀大笑”，可见他读得是多么专注、多么有趣！

1932年钱锺书与杨绛相爱。钱锺书首次去杨家，杨绛的父亲杨荫杭先生发现钱锺书有一个与自己相同的爱好——读字典，且读法也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这让杨老先生更加喜欢这个未来的女婿。后来，杨绛在《回忆我的父亲》一文中写道，父亲爱读音韵学的韵书，“忽发现锺书读字典，大乐”，再加上两人谈诗论文更是投机，还常引经据典，说一些典雅的俏皮话，相互娱乐；钱锺书和杨老先生共同的喜好，也让钱锺书与杨绛的爱情锦上添花。

钱锺书在旅途中常备一本字典作为消遣。1939年秋，钱锺书和邹文海、徐燕谋等人一起，从上海赴湖南安化蓝田的国立师范学院任教。旅途劳累奔波，让大家苦不堪言，只有钱锺书怡然自得，手不释卷。邹文海好奇走近查究他看什么书，方知他在读英文字典。邹文海大为吃惊，对他这种静心读书的修养功夫大为敬佩。钱锺书则告诉他：“字典是旅途的良伴。上次去英国时，轮船上唯有约翰生博士的字典随身相伴，深得读字典的乐趣，现在已养成习惯。” “……随翻随玩，遇到生冷的字固然可以多记几个字的用法。更可喜的是，前人所著字典，常常记载旧时口语，表现旧时之习俗，趣味之深不足为外人道者。”这一席话让邹文海大为叹服！

杨绛说：“无书可读时，（钱锺书）字典也啃，我家一部硕大的韦伯斯特氏大辞典，被他逐字精读细啃不止一遍，空白处都填满他密密麻麻写下的字：版本对照考证、批评比较等等。”这为钱锺书读字典提供了真实可信的证据。钱锺书博闻强识，腹笥丰赡，著述颇丰，其下笔旁征博引，高文雅典，这与他熟读各种字典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