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十多年前，头一次从朋友嘴里听到这句话，感觉好经典，好绝。

    “谁动我衣服，我剁谁手足；谁动我手足，我穿谁衣服。”十多年后听到这个补充，哇噻，更绝。

    女人、兄弟，究竟什么更重要呢？

    我和他是在会议桌上认识的，他是新分来的大学生。经上司介绍并分工后，我们开始共事。

    说实话，我没感觉他有多酷，也没感觉他有多自信，更没感觉他有男人味。一起吃饭时，他会计算这饭钱该谁掏；一起做事时，他会争取你的支持，因为他担心自己没有独立完成的耐心；一起看电视时，他会为了哪个明星更帅和你争论不休；遇见漂亮的女孩子，他会拍拍胸脯说，我不想搞她，假如想的话，早就得手了。

    这人脸挺大。我常想。更让我受不了的是，他特别爱在背后议论是非。今天说说这个同事的绯闻，明天道道那个上司的丑事。他比我晚来三年，可是他掌握的茶余饭后的新闻，比我多得多。

    你这样做不好。我曾经告诫他。

    没事，只是兄弟们聊聊，当事人又不会听到。他辩解。

    不过有一件事我对他很认可，他为人颇仗义。凡是有朋友遇到困难，他都挺身而出，给与力所能及的帮助，还曾经出钱资助过贫困学生。今后你发达了我可以不认你，但是如果遇到困难了，我肯定会帮忙。他常说。

    我和他发生分歧甚至闹崩，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或许是身上存在一种侠义的气质，他颇有人缘，尤其是女孩子人缘。据说追她的女孩子颇多，以至于他自己也常常引以为荣。

    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感到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每次他接电话的时候，总是避开我，谈论一些话题的时候，也总是闪烁其词。开始我并没有在意，时间长了，难免感到奇怪。有一次，我看到他手机放在宿舍里充电，内心莫名地涌现出一丝好奇，便上去查看一番，虽然一无所获，可是潜意识里却始终感觉有些猫腻。

    当然，他似乎也发现了我什么事情，每每我的手机响动时，也总是透露出一丝好奇和怀疑。

    事情揭开是到了那年秋。那一段时间他的心情不好，时常会拿着电话痛苦地申辩着，然后独自伤心。不用问，我也猜到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他这个女朋友谈了大半年了，但是他始终没有说过是谁。

    终于有一天晚上，酒后的他在电话里再一次争吵后，突然对我说，他和小叶已经谈过恋爱，并且同居过了，不过现在分手了。

    当时我一惊，然后马上平静下来。虽然这件事情一直被我所怀疑，但是当从他嘴里说出来后，还是令我吃了一惊，并且难免有些伤心。回想起这半年来，他常在我耳边吹风，说什么做人要洒脱些、放开些，现在想想，就是为了给他的这些事情作铺垫，免得让人知道后接受不了。

    小叶是一个漂亮、开放、可爱的女孩子，她和我有过交往，是在10个月前。那是过节的时候，她给我发短信送祝福，于是我顺水推舟约她吃午饭，她答应了。我特意选择了郊外的一个海鲜城。那一天，我们俩在一起开心地吃午饭、喝啤酒、唱歌。她坐在我身边，当我顺势拥抱她、吻她时，她犹豫了一下，接受了。现在的年轻人在一起，有时候并不一定以婚姻为目的，做一对红颜知己，在单调的时候罗曼蒂克一下，在压抑的时候相互倾诉一下，在孤独的时候相互陪伴，在寂寞的时候相互依偎，借以调剂调剂枯燥、憋闷的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经常熬电话粥。她非常可爱，说话很好玩，和她熬粥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会儿听不到她清脆的声音，我就感觉缺氧。即使在工作中，我们也会避开旁人的眼神，忙里偷闲给对方一个短信，每次手机震动，看到她的名字，我的内心里都感到充实与满足。那一段儿时光里，我感觉像是在和一个地下情人在谈一场地下恋爱。明明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也为了维护对方的声誉和空间，我们公开场合并不过多接触，只是在私下保持着那份默契，维持着那份心灵感应。虽然后来又单独接触过，但是我们始终没有突破过防线……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精神恋爱的。直到后来，她说有了新的boyfriend，我们便友好地say good bye 。此后，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我们经常见面，但是却保持着距离。

    有一次，她有事要我帮忙，我应允了。她温柔地说了声谢谢，尔后又给我发短信say thank you 。虽然没有过多的话语，但是两个人眼神中那份默契，内心里那种感应，让我感觉异样地温馨。

    因为工作调动，我离她远了。走的那一天，我给她打电话道别。我问她和现在的boyfriend怎么样了，她说她提出分手了。问其原因，她说没感觉了。不过她告诉我，后面追她的boys一大堆，不用我排队了。我说你可真花心。她说没办法，人太可爱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被她罚下的那个boy正是他。

    是他先发现的。那一天我打电话的时候，被他旁听到。他说他太熟悉她的声音了，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尔后的几天里，他留心观察，确认我是在和她联系。于是那次酒后，他终于告诉我他一直在和小叶交往。

    我吃了一惊，而后转身出去了，不顾他在背后叫我。我是出去给她打电话。我没有埋怨她，也没有揭穿他们的事情，因为我没有理由这么做。回想起来，或许我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重温一下和她之间的那种默契。

    回到宿舍后，他趁我不注意拿起我的手机查看，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很紧张。我上去制止，和他争执了起来。那是我们头一次发生这么大的争执，还是因为一个女孩子，当时我感到异常的尴尬。

    “我和她交往过。”我终于向他坦白。

    “什么时候？”看上去他很伤心。

    “在你之前。”

    “她这是玩什么啊玩，这是玩什么啊！”他开始悲愤，继而拿起手机要打电话骂她，被我制止了。

    “算了，你别这样，我们俩别为这件事情闹翻。”

    “我把兄弟感情放在第一位！”他坚定地说。“我只是怪她，她这是在玩什么啊玩！”

    “算了，这么晚了，你打电话骂她，会闹得她很不好做人的。”看到他拿起电话，我极力制止。

    “你还为她着想？”他开始悲伤，眼睛里闪过泪花。

    “有必要搞得这样吗？你是认真的吗？难道你投入真感情了吗？”我认为对女孩子一向玩世不恭的他不可能是当真的。

    “我是认真的！”他却掷地有声。

    “不会吧，你明知道她不是本地人，也并不打算在本地久留的，她早晚要回家的。”

    “我是认真的！”他重复到。“我打算随她而去，今后她喜欢哪里，我就跟她去那里，我想过和她结婚，我是认真的，她这是玩什么啊玩……”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向狂傲不羁的他，这次真的动了真感情？

    ……

    “其实她根本不爱你，她爱的人是我，她只是利用你而已。”痛苦过后，他开始找平衡。“你太过分了，伪装的太像了，我一直当你很纯正，没想到你背地里如此能玩，隐藏的如此好。”

    “我……”我无言以对，说实话，在没有想过和她结婚的前提下，我这么做的确有些过分，这件事也的确伤了他的心。

    “你还护着她，不让我打电话骂她。”

    “有必要吗？感情本来就是自愿的，你骂她做什么啊？”

    “她玩弄我们的感情！”显然，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一边，是他真爱过、曾经天真地期盼着美好的未来的女人，却显然没有把他当作唯一，同时和好几个男孩子来往着，更没有考虑过真的要嫁给他，而是在玩够了后将他罚下；另一边，却是他曾经以为最好、最保守的朋友，居然和他最爱的女孩子交往过，当事情揭穿后，却还质疑他的感情。一向非常自信的他，真的感到这一次受到了莫大的嘲讽和玩弄，心里久久不能平衡。

    也就是这一次，导致了我和他之间的友情彻底出现了裂痕。

    此后，他始终对我保持着戒备心和复仇心。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倒是相安无事。一到了公共场合，他就像是抓住了机会显示自己，打击异己。于是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高嗓门，找我一些缺点大加攻击，故意弄得我很难看，甚至下不了台。我和别人在下棋，他肯定帮着别人赢我；大家一起打牌，他肯定故意难为我；我在宿舍里休息，他进来的时候必然大手大脚把我吵醒；我睡着的时候，他出去肯定不锁门；尤其是我和别人争执时，他更是坚定地站在别人的一边来攻击的我体无完肤。这样的次数多了，对我也产生了很深的伤害，于是我和他渐渐变得水火不容。

    有很多次我很想敞开心扉和他谈谈。既然有意见就直接提出来，能化解就化解，不能化解就各走各路。没必要采取这种方式报复和发泄，这样的话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和仇人有什么区别？

    我最终没有找他谈，因为我明白，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和愚弄，感觉自己身边曾经最好、最可靠的两个朋友却背叛了他。他心里怎么能够平衡呢？他心里积压了太多的情绪，所以他要冲我发泄出来。一是想通过挑我的错误来证明，我不如他优秀，小叶喜欢的绝对不会是我；二来，也是想让我尝一尝被朋友伤害的感觉。

    我还能怎么做呢？

    于是，我和他保持距离，躲避他。在公共场合，尽量少和他打交道，不给他提供攻击的机会。他有饭局叫我陪座时，我尽量推辞；我有饭局时，尽可能不让他知道。甚至在路上见了面，也尽量躲开他。渐渐地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很尴尬。

    熟悉的陌生人，这个词不仅用于分手的恋人，也可以用于朋友之间。我和他之间既熟悉、又陌生；曾经亲密无间，却又水火不容；内心里牵挂着那份友谊，却又被内心的伤痕所困绕。

    从心理学上说，我们俩都没有释怀过。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后，我们俩根本没有冷静下来好好谈谈，释放心中压抑的情绪，恰恰相反，而是一直都是处在争执和矛盾中。所以现在，尽管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们却因为内心的情绪积重难返，想要释怀却找不到窗口。

    女人和兄弟，爱情和友情，这个古老的话题，一直困扰着恋爱中的男女，或许将会继续困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