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大年：没有谁让你“跪着教书”，是你的心态决定了你教书的姿势。

 最近，老看到“跪着教书”几个字，不禁悲从中来。

       “跪着”，能教书吗？

中学校长是不好当的：上级向你要升学率，老师向你要钱。至于家长——很多也是跪着当家长的，少数家长也很刁钻，你可以不管——因为，他们决定不了你当不当校长。

20多年前，我就是这样的中学校长。

每年中考前，要千方百计“赶”差生，我下不了手；如果不赶走差生，升学率、高分率提不上来，老师要挨批，我心里难受。

但我学校的老师特别拼，他们在不使劲赶差生的情况下，考分仍然很高。得多干多少活呀！我心里更难受——觉得没有能力多给他们一些钱。

别的学校老师可以多分到钱，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当时，学校福利主要是从学生住校费、搭餐费中提留的。我学校的学生住校搭餐的不多。有高手给我出点子了：“每天提早一个小时上课，推迟一个小时放学，这样，学生早上赶不来，晚上回不去，还可以增加学习时间。不是两全其美吗？”我想想：这不缺德吗？

因为这样，我离开了。当时，我不觉得体制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学校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觉得我有问题。

不适应，就离开。

只要能离开，一切都不重要。

 那是2000年的冬天，我结束了在公办学校工作20年的生涯，离开了由我创办并当了13年校长的学校。

 从决定到离开，我只用了1天半的时间。

我没有想过我是不是会受到处分，我也没有想过我还能不能保留公职。

我只想教书。

想那种很洒脱的感觉——拿自己当教本。

 来昆明，办学。怀着要改变昆明教育的雄心壮志。

后来，我没有改变昆明教育，却让昆明教育改变了我。

2011年，我发现很多的孩子被边缘化，他们几乎无法得到正常的学校教育。我放弃了一所普通的9年制民办学校，专门来帮助这些被边缘化的孩子，创办昆明丑小鸭中学。

没有哪家门我不敢进，没有哪个人我不敢找。我只为孩子，我怕谁？

我听不进的话，我批评；我看不起的人，我鄙视。我只为孩子，我怕谁？

我想干的事，我坚持；我想求的人，我诚心。我只为孩子，我怕谁？

我对家长们说：“丑小鸭中学能办到哪一天，我不知道。但最后那一天，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带走最后一个孩子，把他教好再在还给你。”

 我是为孩子而生的，我只感觉这样做我才舒服。

教书，我自己的事。

就算别人不把我当回事，我也要把我当回事。

谁叫我跪着教书了？

谁能让我跪着教书！

为了生命的尊严，不可能选择跪着。

如果是为了利益，那就选择一种自己适合的姿势吧。

——本文于2017年10月15日首发

（作者  詹大年  昆明丑小鸭中学校长  爱心与教育研究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