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明远霁光浄

文/令野

人有时会很无奈，夜雨孤灯，寒醉无客；翻书若云，扶松苍茫；俗音遍传，抚琴断弦。然这一切，竟是浮世营生之必要，且常常不得不为之焉。倘若能有破坏这无奈之手段，便是一种得意，便是能适意之往。海上顾马，乃今世颇能获此个中意趣之解人也。

顾马，大名宝兴，号汉唐精舍主人。以画马闻声于今时之海上，所作《八骏图》，青山熙风芳草，名重于世，时人亦往往以“顾马”而相称之，足以彰现其写骥騮骏驊之洒脱笔墨。然世人皆知顾马善画马，而鲜知宝兴亦善写山水、人物。或问，其既能写山水，何不以中国画之典型的山水人物张其中国画艺术之绚丽耶！

“今人画山水者众多，惟能步唐宋青绿、元明写意山水之武，清新而迈世者几何？不得而知。我虽学画亦有数十年，初从海上名家胡成荣习走兽，又北上金陵，立雪于新金陵画派大家亚明尊师门下，潜心山水图画。然沉浮尘世，何以营生为之？但能挟技独行，则当别开生面而已。故以画百骏图画为生，写山水而遣性如斯者也。”偶与宝兴兄对茗于适园茶轩，静聆其娓娓道来，言语中虽有一份奈何，亦间杂乎一种手段的得意其中。品味其所得意处，也可见三年前，他为武汉辛亥革命纪念馆所创作的巨幅山水作品《远山图》（200×420cm）。是作气势磅礴，所写群山绵延，黯云叠涌，恰似晚清时神州苍莽之刻；一缕晨曦，破云欲出，状近代革命之前夜。虽为主题创作，然山水笔墨，艺术绚烂，故是作既成，即受赞于馆方重誉，为斯馆藏之重品，永久展示。

近日，又欣然读到宝兴兄于画马之隙，所写《秋山明远图》手卷（260×30cm），秋山叠嶂，萧寺淡然，人物山行，驰马道上，甚是神旷怡然。此图为传统之手卷制式，以元人之传统笔意，倾水墨之妙笔，状写江南之山水邈远：峰峦叠嶂，秋云淡远；草舍寂寥，田陌阡横；萧寺落叶，闲僧挥帚；湖漾波远，渔人楫舟；丛树点翠山衣，飞瀑跌宕声闻；旅者驰骋驿道，文人约茗山亭；观之生动，顿起“此生只合江南老”之骋怀，渐兴“吾辈当尽山水中妙”之诗情，可谓妙哉之极也。

宝兴兄之山水笔墨，能曲尽江南山水之道，当可以视为其以得意之手段，破却营生碌碌之奈何的大手笔，因而可以观之，更可以赞之为其性情畅怀，诗心不灭也。也可明白其所徙新居名之曰“适园”之所在了。丹青之意，惟所取在心，宝兴兄能得其中之真谛矣。寥寥数笔，能道尽其意否？我不得而知。是为记。

《秋山明远图》跋记

夫观山水之质灵，体媚道之仁乐，是为畅神矣。海上顾马，虽以绘马独步，然尝立雪新金陵派山水尊师亚明先生门下，得滋华而汲取精神，写山水之质胜趣灵，以作澄怀映象之纾。今得观其手卷《秋山明远图》，深以为然。是作绪宋元之笔意，倾水墨之妙笔，状写江南山水之邈远：峰峦叠嶂，秋云淡远；草舍寂寥，田陌阡横；萧寺落叶，闲僧挥帚；湖漾波远，渔人楫舟；丛树点翠山衣，飞瀑跌宕声闻；旅者驰骋驿道，文人约茗山亭；观之生动，顿起人生只合江南老之骋怀，渐兴吾辈当尽山水中妙之幽情，可谓妙哉之极也。

       戊戌新凉，潜堂观读于汉唐精舍，欣然跋此数语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