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几件趣事

  都说，恰依那是自行车王国，这次戛特斯洛小镇见识到了。 我们到镇上的超市去，四部自行车一起都骑出去，有的人蕩在书包架上，有人就坐在横档上，当我们从街上骑过时，经过的汽车 从车窗里，都伸出头来看，太酷了!以为我们是杂技团的。

  在这里 每条街，都有红绿灯，那怕是空无一人，绿灯不亮，也没人穿马 路，自始至终我没見到过一个警察。

  有一天下午我出去散步，离开饭时间还早，走着走着就走远了。看到镇边一个个的院落。其中有一个院落，大门敞开着，草地上有一张乒乓球枱，有几个人在那打球。我不由自主的停了 下来，手痒痒的站在门口看。

  噢!是恰依那，他们发现了我，马上邀请我进去，恰依那是世界上家喻户晓的乒乓球冠军。我接过拍子，对方不是对手，马上去招呼人，大概是镇上的高手。要和我比赛一盘。好啊!他打的很好，会拉弧圈球，可是恰依那的推档速度比他要快，而且我的发球对方几乎一个都接不过来。

  孩子们欢呼着，其中一个中国孩子，一直送我到驻地。由于纪律规定， 我没有让他进来。第二天他又来敲门，别人去开的门，这孩子问，这里是不是中国来访的乒乓球代表团，问的开门的同志一头雾水。到我出来，那孩子告诉我，他们家是开中国歺馆的，我昨天可替 他们长臉了，他父母要邀请我过去吃饭，我好不容易的才谢绝了他。

(6)单线传阅，彼此保密

  我们在逛超市时，常常有同志驻足在商店的另售书报架旁，是一些画报的封面吸引了他们。

  我就给了沈翻译十马克，想请艾迪帮我们买一本"花花公子"的画报。

  出来一趟不容易，开开眼也是人之常情，不造成影响就行。

   在车上，艾迪笑了，不肯收我们的钱，他把车停在一个小店旁，打电话叫他的巴西老婆过来，他上车后，把这画报偷偷塞给我。他也不好意思去买。

  吃过晩饭，我把阿光找来，把这画报交给他，说今晚请同志们传阅，单线传递，互相保密。明天一早，一定要把书归还给我。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这书还到了我的手里，巳经翻的很旧了。我把这书用报纸包了交还给艾迪，他很会意的走出去一会，找个远点的垃圾筒，扔掉了。

5.回到祖国

(1)飞机没有按时起飞

  接到回国的命令，大家打点行装，纷纷到超市去购物，大多买的是罐装啤酒，便宜啊，一马克一听，回去做礼物。        

  不巧的是，我从国内带来的几条香烟都吸光了，又捨不得用马克去买德国的 烟。

   前天晚上没烟抽，实在熬不住，就拿厨房里的咖啡粉，冲了解瘾，没想到吃多了，人兴奋的没法入睡，到大房间去，吵得大家也没法睡，只好跑到歺厅去，睡到长条歺桌上，象喝醉酒的猴子一样折腾，咖啡也会中毒的，甭提多难受了。

   第二天，眼睛红红的直流眼泪，德国人不解，问清后，哈哈大笑，赶快送一盒烟过来，他们的习惯是不敬烟的，我谢绝了，影响国格，趁此机会，正好宣布戒烟了。

  举行了简单的告别仪式以后，他们把我们送到机场就回去了。

  我们一行人到候机楼去登机，被告知，今天飞机停飞了，什么时候飞，要等通知。后来告诉我们是检查故障，推迟五个小时再飞。

  机场也没有饭吃，我干脆放假四小时。候机楼有东西两扇门，憑机票可以自由出入，随便你去东柏林还是西柏林。讲好，一定要按时回来，免得让大家等。而且飞机起飞也是不等人的。

  同志们大多是去的东柏林，那里黑市马克的兑换，比机的挂牌价要高十倍，一马克可換二十东德马克，大家高兴的乐不可支。

  我去的是西柏林，柏林什么样也没看过，参观一下市容，非常难得。

  机场出口处，一个门卫向我介绍几个可去的景点，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国女孩，她到德国来读硕士学位，读完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先到这里来看门。

  市博物馆正好展出埃及的出土文物，我就和那木乃伊合了个影，展览会不收门票，人们可以自由进出，这么多宝贵的东西，就摆在展台上，说明这里的社会治安秩序是非常好的，看看錶，时间快到了，赶紧买了一个汉堡包赶回去。

  到了规定的时间，八个人都到齐了，我非常高兴，他们也高兴，纷纷把自己买来的宝贝，拿出来显摆，还有一些零食分给大家品尝。

(2)虚惊一场

  回到上海，没有人来接机，很是反常。我关照大家明天先到厂上班报道。

  第二天到厂后，傅厂长高兴的不得了，说总算把你们朌回来了，人都回来了吗?我说是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组织科顾科长说，你们昨天没按时归来，可把厂里急死了，公司一天三个电话催问，傅厂也坐不住，打电话到诺特公司去问，人家说人早已送走了，不知怎么一回事，厂里更急了。

  什么道理?原来“六．四”以后，美国和西方国家政府临时宣布了一条移民政策，这时，凡是在外国申请难民保护的人，一律批准，马上发绿卡。据闻，有些公派的代表团就有人不回来了，甚至整团叛逃。你们这次出去，没有按时回国，能叫人不担心吗?

  我才想到，这次飞机停飞确实不正常，我放人自由活动，也是不知情。 胆子太大了。厂里是虚惊一场，总算全身而归。放假三天，以示嘉奨。

6.制造样机

  回国以后，首先向厂领导汇报，然后书面汇报报到公司。

  领导指示，要求在十月底以前完成配套件和大件加工件的准备工作，以便在十一月进行第一台 VS800 立加返销机床的装配工作。十二月份进行调试验收。

  这时，机床大件的铸件已经到厂，但是世行贷款採购的机床，还远远没有到位，只有进行外协加工了。

  諾特公司的配套件也已从德国发来，要到海关办理通关手续。

  全封闭罩壳和排屑器以及操作台，还有导轨防护罩都要到上海附件厂去验收，检查质量。

  最急的是，带回来的电气图纸要马上 去做电柜箱。

（1）出差到扬州和北京进行电气配套

  先到揚州曙光电器厂，这是个军工单位，民用的活也接，过去和我们也有过业务来往。但是他只肯做箱体，里面的西门子元器件，要我们自己进。

  车过镇江时，想起了镇江世业州军垦农场，在车上朦胧入梦，梦見孙琳端着脸盆向我走来，我的臉和手上都是泥......豁然醒来，一阵伤感。

  巳经二十年过去了，往事还是忘不了，我们这辈人心苦。

  电柜箱里的电器原件，大多是西门子公司的，北京有家西门子公司，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北京去。

  我到北京去，妈妈要和我同行，她的老同学，朱晓阿姨写信给她。

  到北京后，我去办事，妈妈就住在国防大学的朱晓阿姨家。

  北京西门子公司在东直门外，靠近密云。在那住了一晩上，认得了项目经理张明。张说他们在上海有分公司，合同在北京签，但可在上海制作并交货。这样，正合我意。

  办好亊就去接妈妈出来，陪她玩一天，到了西总布胡同，工人出版社的原址巳经面目全非了，找到我们家小院前的一棵大榆树，给妈妈留了张影。

  朱晓阿姨家住在红山口，国防大学的将军楼。我们 1986 年，妈妈带我们全家，一起来过。女儿那时还小，买的硬座，抱在她妈怀里，她们是第一次到北京，当时，都住在朱阿姨家。

（2）完成国产化设计和工艺流程

  另件和材料全部要实现国产化，首先要有可供生産的全套图纸和工艺。 第二要完成国产配套件的供应网。第三价格要附合我国的市场国情，德国人卖四十万马克，相当于 200 万人民币，我们只能定价在一百万左右，否则就卖不出去。

  因此我们要实现自己的国产化目标，难度很大的。

  图纸是从德国诺特公司引进的，国产化还会有什么困难吗? 首先这图纸是不全的，諾特公司可以从德国买部件，我们不行，因为国内能实现销售的的价格承受不了。

  主轴的图纸只有外形尺寸，没有与主轴轴承过盈配合的精度尺寸。诺特公司生产的主轴是在采购轴承时由轴承公司为他配好的，连转动惯量都修正到零偏差。

  我们是买了轴承配成对，再配主轴的，这主轴的精度必须要标定，转动惯量也要进行模拟试验，找出偏离点进行修正。

  主轴的拉刀机构，奥托拉刀机构，我们回国进行了测绘，但是失败了。因为它的内腔是全封闭的。打开后就自动破坏了，人家也是要保护自己的专利。

  通过公司上报到局里，又上报到市里，列为市重点攻关课题，叫做产学研攻关项目，市里拨经费下来。由上海交大承担了这个项目，我们工厂配合试制 。

  上海交大的林益耀老教授，日以继夜的从样品的奥托拉刀机构上，寻找力学的传递关系，终于破解。我记得林老师生了病，睡在病床上还在计算。

   工厂在试制的过程中也经过多次的失败，终于取得了成功，最后我们也去申请了专利，再不怕人家来找我们打官司。

  刀库机械手部份，就是根据在诺特现场绘制的草图，一次试验成功。再绘制正式的工作图。

  全套图纸的另件都採用中国的材料，主轴的材料是宝钢的材料研究所特制的。

  图纸的标准全部采用中国的精度标准和形位公差。

  经过技术引进的工艺设备，五面体加工中心，东德导磨， 意大利平磨，瑞士的迪克西座标镗床和斯多德高精度磨床，美国 的自动车床以及瑞典的兰肖尔三座标测量机等等，以前连想也不 敢想的进口设备都一下子买进来了，对操作工人进行了出国培训，包括全套的计算机生产管理，基本滿足了 VS800 的生产工艺制造 的要求。

  电气上，由于巴统的对我国高端出口商品的限制，我们从西 门子采购的西门子 820 电脑是两连动的，不能够满足用户的要求，电气组的陈晓清同志和单国定同志，经过潜心研究，竟破解了其中的密码，把二联动变成了三联动。省了钱又成了事。

  在翻砂厂总师钟贤同志也针对 VS800 精密铸造进行了的技术攺造。 上海附件厂，罩壳制造开始过不了关，在公司的帮助下引进了先进的下料机和连焊机才保证了罩壳的质量，尤其是导轨防护罩，几次试制都失败了，噪音不过关，最后到大连去学习，才介决了这个问题。

  因此国产化的设计和工艺是大家努力的成果。是集国家之力。

  （3）从海关把机床配套件提出来

  根据返销生产的协定，诺特公司向我们发来了首批五个台套的配套件。

  销售科的付科长周宝罗专门配合我，先要把这批货从海关提出来。

  首先对这批进关的外国配套件要进行保函，交纳保函金。亏的我岳母在中国银行工作，在她的帮助下，一路绿灯顺利完成。

  接着是报关提货，我妻弟阿仲是上投公司的报关员，他说你什么货最急?我说是机床电脑，电气工程师先要用它和机床的电柜箱连线，模拟调试。阿仲二话不说，第二天就用自己的轿车，把西门 子 820 电脑送到我们厂里来了。他说他已把这台电脑列入他们单位的报关单里了。公家对公家，钱算了。

  其他的配套件要我们自己去提，宝罗对我说，税金很高，厂里财务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只好想办法，飞过海。

  听宝罗说，海关报关科的科长愿意見見我。我就去見她，她说 你们厂的货到上海已经二週了，还不来提货，我们要退回去了。我请她再通融几天，我一定尽快提走，她竟很和气的同意了。之 后宝罗告诉我，人家放侬一只码头，是给你一个面子，听她手下的科员说，她有一个外娚女，分配在我们三机床，做車床，人太矮，工作有困难，你们是不是帮助一下。我想这真是天助我也， 根据宝罗讲的名字，还真是有个女工，绰号叫"小湯团"的，做車床，夠不着高，脚下要垫个木头踏扳的。我和傅厂长一商量，赶紧把她调到我们设计科描图组来。宝罗例着咀笑了，他把德国人的进关单拿去复印，总价后面揩掉一个零，以此为凭据，填写报关单，海关眼睛也不眨，就毃了图章，放行。这样諾特公司的五套配套件顺利的提回厂里。  （4）在艾迪指导下完成首台返销机床的合同

  十月份，艾迪按协议来到上海，指导我们安装，艾迪带着他的巴西老婆一起来中国，住在建国宾馆的一个套间里，每天小车接送，开始每天都是由我陪同的。

  艾迪对付其海师傅以及电气安装师 傅进行了初步的培训，就着手工作了，果然如设计科长菲利普先生的估计，返销机床的装配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其间主要是导轨拉罩，在运动中噪声很大，返工多次，其他艾迪都很滿意。

  十一月德国的质量公司派人到上海，进行精度修正、调试和 验证。

十二月诺特公司的销售经理到上海，对第一台完成的返销机床进行验收，并在最终合同上签字。

  我们终于按时完成了第一台VS800 立加的返销生产任务，受到了公司的表掦。

  这时我们厂培养的同济大学研究生嘉辉，也分配到厂了，他不负众望，根据诺特公司的编程手册，针对机床的试切件，编制了加工程序，并现场操作机床，英姿勃勃。恰好局里的记者来采访，发了简讯，以及机床旁陈嘉辉用电脑操作的照片，登在报纸上。立刻轰动了我们上海的机器制造业，成为我们上海滩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厂里为了扩大影响，请了上海滑稽剧团的著名演员王汝刚来厂做广告，他风趣的说，VS800 不要太快啊!立刻这电视形象飞向了祖国的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