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野米松:匠出于心
(2012-12-11 09: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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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刊中华手工文化 |
“我是怀着一颗憧憬和向往的心灵,观望过匠工们做活的众多孩子中的一个,也是为这些职业不复存在而深感遗憾的一代人的代表。出于这种感情,我用了不短的时间和多次机会,寻找走访了现存的一些匠工和他们的作坊。听他们讲故事,看他们视为生命的工具。”
——盐野米松
盐野米松:匠出于心
特约撰文/夏园
人物简介
盐野米松,职业作家,走访日本30余年,倾听和记录下300多位传统手艺人的生活,出版过20余本关于手艺人的书。为了表彰盐野米松的贡献,国际天文联合会将11987号小行星以YONEMATSU(盐野的日文发音)命名。
眼前的盐野米松头发已经花白,距离上次出版《留住手艺》这本书已过去10多年了。
那些技艺与记忆
盐野米松开始接触手工艺人的专职工作约在30年前——上世纪80年代,他借助一些手工杂志走访各地的博物馆,慢慢发现与当地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物品,接着他又找到能制作出那些物品的手艺人,他的人生轨迹就在那刻被改写。
《中华手工》:您寻访过许多手艺人,涉及铁匠、木匠、船匠等,时隔这么多年,那些手艺现在的状态如何?您印象最深刻的是哪种手艺?
盐野米松:尽管距离上次出版这本书已过去很久,但书里的手艺至今基本还存在。只要那个地区形成一种风气,就算手艺人去世了,技艺还是会流传下去。
走访过这么多地方,印象最深刻的是做钓鱼钩这门手艺。日本制铁业很发达,完全可以用工业取代。但满山泰弘依然坚持做这样的小东西,挺不可思议的。使用次数增加,鱼钩容易断,但他会下很多工夫琢磨,让其使用时间更长,并保持尖锐。当时他是最后一个做钓鱼钩的人了,儿子没打算继承,或许这门手艺已经消失。
那个鱼钩特别漂亮,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它放在钱包里,有空就会拿出来看看。直到几个月前去韩国旅行,因为是铁的物件被海关没收了,成为一件憾事。
《中华手工》:现在这些技艺有比10年前活得更好的吗?能否举例说明一下,您有分析过它们不同命运的原因吗?
盐野米松:日本的手艺人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活用品,另一部分人也有一条路,他们使劲地把自己的东西做成作品,有一个更高的追求。我曾介绍枫树编织的老师傅,现在他儿子接过手艺,在每一件作品上尽量做到极致。
《中华手工》:是怎样的原因促使您走上这条道路,并坚持到现在?
盐野米松:当时我为创作小说去八丈岛采风,无意间看到正面临失传的民间印染“黄八丈”,利用当地特有的植物染织,是日本历史最悠久的工艺。总要有人做这样的工作,我就整理成书,挽救了这门技艺,这可能是上天安排给我的任务。
现在,匠工的职业不再被人们的日常生活所需要了。一个个精工细作、破损后还要修修补补的东西从生活中消失了,变成了机械化工厂里统一制造出来的成品。既看不到制造它们的工人,也用不着考虑用坏了修补后再接着用的问题。
“用坏了扔掉”看上去是一种新的、合理的消费观念,但从前那种珍重每一样工具和每一件物品的生活态度就没有了。如果用金钱来衡量的话,一次性的物品显得便宜又方便,这样的情况不仅仅体现在对待物品的态度上,对人也如此。过分地追求廉价和效率,让人已经忘了作为人的本来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匠人的精神
从2000年开始,每年盐野米松都会来中国进行为期半个月左右的走访,见七八个手艺人。他将中国视为日本的兄长,以此寻找日本手工艺的根源。这次盐野米松来得好像有点不是时候。早在去年就已跟福建一个盖土楼的工匠说好,这次去拜访他。不料临近了,工匠却人在梅州。盐野米松随之赶到梅州,工匠依然推辞未见。翻译发短信询问,是否因最近时局不便相见?工匠速回:理解万岁。结果这次的中国之行,盐野米松只见到三个人。
说着,盐野米松拿出随身小本,打开一页,在上面认真地写下一个字——匠。他问:“你怎么看这个‘匠’字?”
中国人讲匠气十足,也可以讲匠心独具,这完全是两种理解。如果没有传统的手艺,就容易走进一种套路,实际上是一种人工复制。而另一个意思则是当手艺人的技艺到了一定的境界,会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盐野米松
《中华手工》:那您觉得中日两国匠人有什么区别?
盐野米松:最明显的区别是两国匠人的心态。
日本的手艺人致力于努力做到最好的状态,他们觉得有人喜欢用我的东西,有人买我的东西,我就给大家做。但让他们宣传、接受采访,就觉得自己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其实在旁人看来却是非常精美的。可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项多么了不起的艺术,只是普通的生活用品,十分谦虚。这跟中国的区别很大。
详见2012年12期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