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姜(下)
(2009-04-29 07: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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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鲲失姜消息,顿觉如醉如迷,恹恹瘦弱。父接其还家,告以实情,其母又示姜临行之书,鲲大恸不已,不茶不饭。不逾月,目眩眼花,神色惨淡。如柴之骨,如缕之息。鲲之父母日夜俦与上天,皆有悔意,然再寻姜已不遇矣。
一日,鲲凭几而卧,恍恍惚惚,一时昏去。魂入冥途,因俊美且少,鬼卒拥看者甚众,且争相引道,由鬼门关引至阎罗殿前。阎罗曰:“小鬼何来?”鲲曰:“因一夕销魂,念念不忘,乃至病死。”问曰:“汝念之何人?”答曰:“安东闵氏之女也。”阎罗曰:“得非闵姜者?”答曰“然。”阎罗曰:“此女前生为男,淫媾邻家处子,颇伤阴骘,今生罚为女身,从娼一年,期满自消业障。汝何姓字?”答曰:“羊城王鲲。”阎罗查婚薄,曰:“汝与姜并无赤绳系足,今与闵氏虽生死关情,徒劳魂梦耳,何必自苦乃尔?查汝阳年未绝,当速转阳明。”鲲苦求曰:“欲吾转阳,但求王告吾姜今所居。或勾姜来此一见,了却相思之苦。”阎罗亦不觉莞尔,曰:“竖子真情种耳。”谓鬼使曰:“鲲欲与闵姜一面,此子前程远大,姜亦阳寿未尽,有西天佛祖佑之,相见之时,不可惊恐,可作急引来。”鬼使秉旨去。
时姜正于岱巅修行,忽觉困顿,一青衣至前,引其魂而去。至殿前,时姜见鲲,忽不自禁曰:“因何至此?”鲲曰:“为汝至此。”两人接手,既悲且幸。一曰:“生则隔重垣,死则相把臂,何必贪生。”一曰:“生以经离异,死方得追随,何必憾死。”此唱彼随,并叩阎罗。阎罗指姜曰:“媒妁未通,竟与鲲私,殊非女道。然念前数已定,汝亦能改过向善,又得大罗金仙护持,终身茹素,怨业已消。”指鲲曰:“一丝弗系,六礼未行,遂戏诱款洽,贪恋女色,岂是经常。汝之死甚不足惜,然念汝始念不端,终情如矢,有盟不忘,竟以死报,此深足嘉者,姑免二人之罪。汝等既经相唔,可解相思。”二人齐叩曰:“事行方便,礼顺人情,乞笔下转移,令二人同心并蒂,死生无憾矣。”阎罗曰:“姜与常州崔某,止该有三月夫妻,既当寡居。然崔某枉法,鲸吞国财,阴鸷损伤,不得连此姻谊。着追命司,即将崔某勾来。东莞陆家有女,注为王鲲夫妇,此女悍而不孝,不得姑容,使做鲲之姻眷也。”命男女司取婚薄,将姜与鲲注为永远夫妻。鲲待问姜之所居时,阎罗只着鲲入岱岳还香,乞佛怜佑。命鬼卒送二人合速还阳。
时鲲醒,身已至殡仪馆内,正待火化。父母众人见其甦生,皆惊骇不已。鲲以阴司情迹详语父母,且云:“汝等为吾所聘陆氏,不久当为泉下鬼也。”语未竟而陆氏讣音以至,又有报曰常州崔某近日伏法。父母始信所言非谬也。父母依其所言,携鲲至齐鲁,登泰岳,遍叩山中佛门道场,焚香还愿。及抵后石峪,忽闻顶处调弦奏管,梵音渺渺,鲲不胜目眩神疑。不半里,只见万树摇红,满涧流花。向前数步,有一庵,前有一女伫立,鲲定睛细瞧,果是姜也。二人环抱,对视良久,鲲父惭惭不敢上前。待得心定,所语阴司事,万不爽一。鲲父曰:“尔等有缘而合,阴司判定,非人力所转移也。今与唔子一同返粤,必待尔为己出耳。”姜点头应允,又寻庵中老尼,再无踪迹,浑不见矣。只得凭空叩谢再三。
回得羊城,姜入鲲父企业,公媳相谐,不多日,竟以家事属之。鲲则续就学业,待毕业之时,合卺于归。姜鲲之事,偶为人所闻,皆信婚姻注定,莫逃于命耳。
流油五九氏曰:姜鲲二人,情坚且深,命当有成,弃之不可;时苟未会,燥亦何为?吾尝以儒视世界,人死固有鬼;以释视之,轮回之意,理亦昭然。又有冥吏之理于幽晦也,岂虚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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