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
(2009-02-22 08: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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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和我一般年纪的人,几乎没有不会哼两句样板戏的。那年月,高音喇叭、广播、电影里天天播的放的都是革命现代京剧,烦都能把人烦死。小孩子不像大人,记得多,能够知道李玉和一家三口的社会关系。那时我只记得鸠山的一句台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天和同院的小朋友念叨,结果被一个大人听了去,一顿训斥。“你这个叛徒温其久”也是利用率比较高的一句念白,嘴上说着,手还一比划,一个小朋友就势配合,倒在沙坑里,这种游戏往往玩得乐此不疲。
家里人没时间带我的时候,就会花一角五分钱,将我扔在电影院里,那个时候样板戏不太流行了,不过也有京剧戏,比如《节振国》我就看过十几遍。也奇怪我会能在那里坐住,听一群都是矿工的老爷们儿咿咿呀呀的哼唧。有了这样的经历,后来再听西皮二黄,倒也不反感,相反身上总有些痒痒,想要挠挠的感觉。
到了八十年代,电视里就有了传统曲目了。我在电视上到看过梅兰芳演过的一出《断桥》电影,梅葆玖给他爹配的小青,俞振飞配的许仙,全用昆腔。精彩虽精彩,不过那时觉得梅郎是个胖梅郎,脸很圆。小青有喉结。
纪念徽班进京二百年的时候,我所在的大学里也组织了各种讲座,这才有些明白了京戏的源流,懂得一些名家了,也开始着迷京戏了。我总想,要是换到民国年间,我也一定会是个倾家荡产去“捧角儿”的主儿,虽然不一定下海当票友,和戏子玩玩倒是真能干出来的事。
最初迷恋的周信芳,麒派的公鸭嗓唱段听的如醉如痴,天天在寝室里放《四进士》或《徐策跑城》的磁带,全然不顾同学们的侧目怒视。
偶然一次听到裘盛荣的《锁五龙》时,脑袋“轰”的一声,人整个都傻掉了。单雄信法场那段西皮快板哪是京戏啊?激亢高昂,穿云裂帛,简直就是中国摇滚啊!待到“二哥压粮未归来”的慢板一段,又阴柔婉转的唱的人眼泪都能跟着掉下来。那一时期,我在工作的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坐寨盗马》、《赤桑镇》、《姚期》。
我有个长辈,退休以后,天天去戏园子听戏,捧角儿,时不时借着他的地位和老哥几个请演员到家里唱堂会,一日他和我说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学程派唱青衣的,一出《锁麟囊》得过梅花奖,就是岁数比你大点。我说好啊,一起去听听她的戏吧。那时正逢过年,在中华剧场有演出,头牌就是这个女演员的《锁麟囊》。
一场听下来,果然唱的好,“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享定,又谁知祸福事顷刻分明。”将薛湘灵这几句唱的真是哀婉动人,余音绕梁。戏结束后,跟着长辈到后台,近距离一瞧扮相也好,自己也有些心动,献花照相,然后她卸妆和我们一同去吃夜宵,坐在桌前这时再看,也就是一近三十岁的普通女人,一口阜新话也没了台上念韵白的雅致,便觉有些气馁。
接连听了几天,合影到照了不少,但也没有了从前跃跃欲试的想法,渐渐不再联系。据说她后来和一个也是戏迷的生意人结了婚,现在好像是省文联的副主席了。
昨天在家听了一下午的马连良,就想到了这些年听戏的琐事,在此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