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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讲究吃,也不好吃。
我所向往的最好的吃法就是如《水浒传》里描写的那样,和几个朋友在一间昏暗的只有两、三张厚木版胡乱拼钉的桌子的小店里,大叫“店家,切二斤熟牛肉,再来三碗好酒”后,胡天黑地的胡吃海聊一通。
但我羡慕会吃的人,我愿意买菜谱来看,尽管不做。也喜欢看关于谈吃的书,有一度看《南方周末》就是因为喜欢沈胖子谈吃的专栏,我觉得写吃最好的书是清人袁枚的《随园食单》和今人朱伟的《考吃》。
走南闯北多了,就吃多了各地有特色的菜。但记忆中最深的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在杭州吃“清蒸盘龙鳗”,那也是我第一次吃鳗鱼。
菜一上桌,满室飘香,只见十二寸大盘中央有一条暗灰色鳗鱼盘绕其中,头部用竹签高高挑起,双眼似闭还睁,身上的刀口处又翻起片片雪白。青葱、辣椒、黄姜丝点缀其间,青笋、香菇、火腿片围拢四周,身下卧有一汪淡白色的清汤。品尝一下,肉质肥腴鲜嫩,胜于乳酪,略带微甜,入口即化,汤汁浓郁沉厚,鲜美醇和,五脏内瞬间如温润氤氲,令人回想。这种嫩滑的口感是我第一次体验到,那时我无法找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味道。唯一想到的是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唐僧肉吧。
第二次是我和领导在南京出差,当地的老师和朋友请我们在秦淮河边的“李香君故居”里吃过的一次饭。
室外夜幕降临,秦淮河上,猩红点点,如琼浆玉液,室内丝竹飘缈,书画盈壁,似乎还有一种娇媚的香气飘荡其中。我忝列席间,满室文人雅士,高声低语;或用青花或用粉彩装盛的一道道小吃不断上来,豆沙包、鸡面、干丝、春卷、桂花汤圆、双色糕、糖粥 ......有的滑润,有的酥脆,令人眼花缭乱,食指颤动。在这里,吃已经不重要了,什么乌衣巷口,王谢堂前,媚香楼内,一切的人和历史都如一场春梦般了无痕迹,人们记取的只是胭脂红粉,无边风月了。这一顿饭给我留下的是对四十多道精致小吃的惊叹和对香艳贪欢的怅惘。
好了,在我的记忆里在没有比这两次吃饭更加记忆深刻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只是记述了两次吃饭的事,然而在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妈妈烧的菜最好吃。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挑食,而且我自己的饭必须单做。早晨妈妈会给我做一碗鸡蛋炒饭,配的汤里一定要放上一点香菜末。中午妈妈会把烧好的带鱼放在我的饭碗里,晚上会给我做碗青菜疙瘩汤,一定要放一点姜丝。妈妈看到我开始吃时,她才很满意的去做其他人的饭。
妈妈的菜从来不会让我记住有什么特别的事,吃了无数次还是让我觉得总是平平淡淡的,应该吃的。
妈妈的菜里总是那些白菜、茄子、青椒,烧菜的手法总是那几样,她不会用咖喱、蛋黄酱、乳酪,更不会雕萝卜花,从来不会给我带来惊喜。
但是妈妈还是每次烧了排骨或炖了一条鱼就会打电话叫我回家来吃,妈妈喜欢看着我吃光她为我烧的菜。
妈妈老了,但是妈妈还是喜欢为我烧菜。
我知道妈妈永远也烧不出我在饭店点的那些菜的味道,但是妈妈的菜永远会有家的味道。
当我每次说起妈妈你烧的菜怎么这些年都是一个味道时,其实我知道那是她不变的爱的味道。
我想,如果有一天当我的记忆退化,什么都可以忘记,唯一忘不掉的就是妈妈烧的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