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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影视圈暨TVB一代化妆大师——陈文辉
(2017-10-13 22: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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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陈文辉”这三个字，对于从小看惯TVB（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即“无线”）剧的“电视儿童”而言，应该不陌生。因为，在他服务于TVB那么多年的岁月里，每一个自制节目，无论是电视剧、综艺还是其他，他的大名都会出现在最后的字幕里。
毫不夸张的说，“陈文辉”其名的出现频率，比TVB任何一位幕后制作人员来得都要多。说他是TVB最“眼熟”的名字，恰如其分。
我年幼时，刚学识字，似懂非懂看字幕。彼时颇有《鹿鼎记》中韦爵爷认自己名字的感觉，三个字在一起时知道读作“韦小宝”，拆开后却只认得“小”字；我则是从“文”字先开始入手，然后问长辈另外两个字读什么，“哦，原来是陈、辉，连一起叫陈文辉。”只因为陈文辉这个名字看得太熟，最终也在入学前牢记了“陈”和“辉”两字该怎么写——虽然字幕上都是正体而非简体。
然而，名字虽熟，对于他的生平，很长时间我都不了解。字幕上的前缀，有时显示“化妆/发饰”，有时显示“化妆”，所以，“化妆师”是我彼时对他的全部认知。
但我依然有疑问——为何每一部剧都有他的大名？他是得有多忙！
这个名字，近期又出现在公众面前，却是噩耗。
他因罹患癌症，于今年10月4日中秋夜辞世，享年80岁。
前天，陈文辉家属在香港“世界殡仪馆”设灵，这两天，众多影视圈人士，要么亲身前去吊唁，要么就是送上花牌，可谓大半个香港演艺圈，都在送他最后一程。
现场，我们看到了“白娘娘”赵雅芝，也看到了“小青”陈美琪。
狄龙、姜大卫这对邵氏当年最红的双生分别出现。
80多岁的胡枫老爷子也来了，还有同为老戏骨的罗乐林。
还有邓萃雯、郑欣宜。
久未露面的“影迷公主”陈宝珠也现身了……
郑少秋、刘德华、黎明、徐小凤、汪明荃、罗家英、罗嘉良、黎耀祥、杜琪峰、李司琪、古天乐等圈中人士，也皆送上哀思。
他在香港演艺圈的地位，可见一斑。
陈文辉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化妆师？
作为一名长期潜心业务的幕后工作者，虽“名声远播”，但他在网络上的资料却是寥寥。
不过，我依然从多方了解到了他看似平凡却不普通的一生。
看似“平凡”，只因他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行业，自己一直都在低调做事。
但能做到香港演艺圈的化妆“一哥”的人，本身就不普通。
【虽“拜师”入行，却仍要“偷师”】
17岁的时候，陈文辉开始学化妆。
彼时因为家贫，小小年纪的他没有书念，只能去做学徒，拜在了当时的电影化妆大师谢泽源门下。
谢泽源名噪一时，不仅是当时最红的化妆师，自己也做演员，甚至还是“任白”（粤剧名伶任剑辉、白雪仙）的经纪人。
按理说，拜了这样一位师父，陈文辉的起点并不低。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说起来是“师父”，但整整四年，陈文辉没从师父身上学到化妆技。取而代之的，是在师父家，端茶、倒水、烧饭、洗衣、甚至倒马桶……师父一家连同师兄数十人，就由这位“小长工”包办每天的日常生活。
在他上面，有四位师兄，他排行老五。
这样的日子，该怎么捱？陈文辉彷徨过、哭过，也曾想过放弃。但转念一想，放弃了，回家去，家里还要多一个人吃饭。值得吗？
所以，他强打精神，继续在师父家承担起“长工”的重任。不过，他每周倒是可以有一两天的时间去片场，帮师父和师兄打打下手。只要戏一开，师父和师兄就会都忙的不可开交，根本也没空指点他，只有和他关系最好的二师兄马文灿会时不时教他一些基础技艺。
换句话说，他拜了师不假，最后领他入门的却是二师兄。
四年过去，大师兄转行，二师兄加盟了电影公司，师父这边立马在用人上“捉襟见肘”了，得，小徒弟顶上来吧！这时候是1958年，他算是真正入行了。
然而，师父依然没空教他。几乎没有化妆基础的陈文辉，给一线大明星化妆就不用想了，只能试着给龙套角色化妆，以及给男演员“粘胡须”——这是一项不难但很繁琐的重复性劳动。就这样，还经常搞得手忙脚乱。
有一次，在给李小龙父亲、粤剧名角李海泉粘胡须时，最后“剪平”一环出了大纰漏，把李海泉脸上剪出了血！好在李海泉为人宽厚，反倒宽慰他，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他开始“偷师”。
怎么偷？当师父给那些大明星化妆的时候，他悄悄在后面看，潜心学。不过，因为有的明星团队颇不待见这样的小学徒，陈文辉很多时候也只能远远的观望。
偷师，让他成为从学徒到化妆师的关键。
【借“改革”开路，并首度打入好莱坞】
一个人的命运啊，固然要靠个人的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黑白片的那套化妆手段，在彩色电影时代到来之后，过时了。
然而，陈文辉却已经做好了“拥抱新生物”的准备。
从1958年到1964年这6年时间内，陈文辉潜心钻研化妆术，并创造性运用了水彩化妆品，成为化妆界的“技术革新”先锋。
电影也适时迎来了改革！
随着彩色电影普及，他的水彩化妆术愈发显得重要。那些曾看轻他的明星们，回过头来纷纷找他化妆。
他的声名也愈发远播。大家都知道，陈文辉，化妆棒！
同样是在1964年，他获得了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作为化妆助理，参与到了在香港取景的美国电影《圣保罗炮艇》的拍摄中。这次学习，他进一步获得了美国先进的化妆技巧，并成功运用到了后来的工作中。
由于那次化妆助理取得良好口碑，1966年，好莱坞在香港拍摄《火海屠龙》时，聘请陈文辉作为该片的首席化妆师。如果我手头参考资料无误，这是好莱坞历史上头一次由中国人担任电影首席化妆师。
关于这部名叫《火海屠龙》的电影，因为是中文译名的关系，我无法确定其英文原名并找寻更多的资料。不过，有限的资料显示这部电影的故事背景就在中国，男女主角法兰·仙纳杜拉、乌苏拉·安德斯也都大名鼎鼎。三个月的拍摄期满，每一位演员都对陈文辉的化妆赞不绝口。
而他的薪酬，和好莱坞待遇一致，那就是周薪三千美金。这在当时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陈文辉的早期事业，在这一年达到巅峰。
二十几年之后，他又受邀在《第一滴血》中为动作巨星史泰龙化妆。下面这张照片，正记载了那一刻。
【TVB的开台元老，无数经典造型出自他手】
六十年代中期，陈文辉在香港电影圈的口碑已是如日中天。
1966年，TVB筹备开台。筹备组成员莫何敏仪女士，在亲自打电话给陈文辉，相邀面谈投考TVB化妆职位。
盛情难却，且考虑到电视这个新生事物可能会有的影响力，喜欢挑战的陈文辉，最终答应去TVB应试，且一试即中。
1967年11月19日，TVB正式开台前一个月，陈文辉开始了他在这“电视王国”长达37年的服务。他是TVB当之无愧的“开台元老”。
而无数让电视观众为之心动的造型，即使不是出自他亲手，也是在他指导下完成的。
比如《楚留香》中，郑少秋的楚留香、赵雅芝的苏蓉蓉。
比如《上海滩》中，周润发的许文强，赵雅芝的冯程程。
比如《射雕英雄传》中，黄日华的郭靖，翁美玲的黄蓉。
还有《边城浪子》中，吴岱融的傅红雪。
《火玫瑰》中，温碧霞的海潮。
《笑看风云》中，陈松伶的林贞烈。
……
他的这些古装造型，翩然炫目，引人无限神往；而近现代造型，则引领了一个时期的潮流。
这就是这位化妆大师最“看得见摸得着”的魅力。
陈文辉就一个人，自然分身乏术，无法给每一位艺员去化妆，很多时候会指导手下工作人员去完成。不过，明星们如果被陈文辉亲手“摆布”，还都会有种骄傲感：“今天阿辉哥亲自给我化妆！”
2004年，陈文辉光荣退休。
【好名留青史，“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陈文辉病逝，引发圈内一片感叹。
因为有鉴于自己之前拜师学艺时所受到的不公对待，陈文辉自己对于当时的收徒陋习非常反感，他从自身做起，扭转这种情况。收徒授业，他都是倾囊相授，令弟子们尽快掌握化妆技巧。退休时，他的徒子徒孙已有大几十人，在行业中享有盛誉。
他的敬业与为人处世，也成为艺人们交口称赞的典范。
李司琪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很sweet、是我的长辈和化妆界权威。除了他化妆技术高超外，做人处世也非常好，帮过我，是另类老师。”
罗嘉良说：“好惋惜，他是一代化妆大师，从黑白片已开始入行，当时我同他在TVB相处时好开心，他成日称赞我人好，多谢他一直以来的鼓励。他是化妆间的老大，每一位同事的技术都源自于他，他也是握化妆方面的恩师，我很早就已经自己化妆，都是在他领导下的化妆团体学习而来，非常感谢他！”
赵雅芝表示：“他是无线的‘开国功臣’，在电视年代帮过好多艺人化妆，效果好好，在化妆时会花很多心思，所以失去辉哥，会令大家永远怀念他。”
作为一位“大器晚成”的“视帝”，黎耀祥感触更深：“辉哥看着我入行，他做人好公道，在化妆间真的好照顾我们这些后辈。虽然我当时不是一线，也不是阿哥、阿姐，但他对我这样的三四线都好照顾，好体贴，见到我也都会同我打招呼。好佩服他的做人，至于化妆更加不用讲了！”
据相关报道，昨日出殡，陈文辉的家人用了四首歌——《真的汉子》代表陈文辉的性格，《My Way》表扬陈文一生的成就，《How Deep Is Your Love》表达陈文辉对家人的爱心及关怀，《楚留香》最后歌词“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表达陈文辉的完美人生。
好名留青史，人走天涯。愿这位化妆大师一路走好！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戏说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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