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真的没有回过苦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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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真的没有回过苦水村(外五首)
季雨
她和庄河的浪花同宗同名
一如我青丝里种下的白发
对于东山里埋葬的先祖
对于西山上供奉的佛爷
我的心为何长满荒草
对于一条窄过时光的街道
对于南门十字独自反刍的老人
对于二零二二年五月
玫瑰丛中无数摘花的手
对于苍狗白云的背后
一根断指的佛掌里安坐的苦水村
……
我究竟被哪一朵云牵住了脚步
或者 我的歉疚和悲悯
始终在某个渡口等待归帆
春天,想起一截老树桩
青草簇拥着这截树桩
虚设的时光里
如果有风吹皱它内心的春水
新枝就会从朽黑里逃出来
风还是五十年前的风
穿过架在堂屋的椽梁
炊烟偶起 飘着树枝的焦味
这些五十年来的风 不提也罢
麻雀却是新生的一代
在梨花深处啁啾
这些零零后如何知晓
一棵消失的老漆树
紫红的花穗也有暗香
旧事物在暗处悄悄发光
像逝去的祖先偶尔托一个模糊的梦
活得精致的我
也免不了被锯成一截树桩
陈旧 粗糙 略带些沧桑
母亲的手掌
像腊月的土炕适于生命拔节
她纳的千层底藏着时间的密码
抽出麦芒 又只剩下麦茬
月光的银掌收留了人间所有的忧伤和阴柔
母性 婉约 抚平每一个梦境的棱角
临行密密缝的衣衫
小心地遮盖住一片裸露的黑暗
而季节的太极八卦连环掌推力十足
让疾驰的车马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又让每一棵草木谢顶
并在关节处落下风湿和增生的病根
秋风持续弹奏溪水冰冷的倒影
我从往事的仙人掌里抽出手
踏上苍茫的异乡继续行走
大地龟裂 一如母亲粗糙的掌心
南门
又带走一些灰尘 诗人也是
想象南城门 用文字的鱼钩
打捞明朝清朝的光阴
传说 乘着驿马在回忆里飞
也挤进人群和老曲 偶尔露头
一条青色的街红颜焕发
好让回家过年的游子走稳
让高跷尖尖的小脚带着历史蹒跚
而苦水精灵 开在老梨树
和玫瑰丛 艳成时尚
再结晶为香露
从南门走向神州和天下
再从天下回到南门
我是儿子 不是过客
我其实来过苦水
白内障在他的独眼里缓缓漫延
仿佛漏光的命运注定摊上阴云
母子宫里的老妪喊出了我的乳名
并敲响钟磬好让李佛爷收下菲薄的礼品
在关公的塑像前我也许下心愿
愿女儿金榜题名愿破碎的婚姻还能返青
我走的时候 苦水还在玫瑰的暗香里酣睡
一辆中巴车疾驰在大雨中
雨雾中是父亲迅速模糊的油纸伞
渗金佛祖举起残损的左手
替每一个苦难的人忏悔祈祷
村庄
蜂巢也选在新修的屋檐
老院子上了把新锁
紧锁着结碱的空桶和孤单的乳名
向阳的墙角蜷缩着寡居的女人
落晖染红她手中紧握的佛珠
三声犬吠和偶尔传来的鸣笛
是她的心病,也是村庄的隐痛
父亲去了城里,老柳树替他驼下了脊背
但我不忍摄下朽黑的枝条
在空空荡荡的街道里闲拂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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