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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词作者王平久,更因其另外一个特殊身份——北京奥组委文化活动部奥运会文化活动处处长——他对“生死不离”还有了另一番诠释:不仅在地震及其他灾难来临时我们生死不离,在2008年8月8日我们生死不离,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都生死不离,中华民族的血脉联结是永远割不断的。
我不想因为灾难成诗人
汶川。地震。我的受难同胞。从那刻起,我用几乎呆滞的目光搜寻这个世界,用人性的本能祈祷,我甚至怀疑这些日子的真实性,想骗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渴望醒来的时候山依然是美的,天依然是蓝的,世界依然祥和。我宁愿骗自己,我不想哭。
灾难还在延续,眼泪已涌上心灵。我哭了,是我的心灵在滴血,在呐喊: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我不是词人,从来没有想过《生死不离》的影响和不朽,这只是我真实的心情记录。其实我不懂诗情格律,但我看到那个书包躺在曾经的梦想天堂,而今天已成为废墟,残忍地把花一样梦想摧毁埋葬,那一幕幕用我同胞的血肉制作的悲剧,尽管我毫无勇气面对,但让我觉醒呐喊,因为我数秒在等他们的消息。
我不想因为汶川、因为这场无情的灾难让我成为诗人,成为歌者,成为传颂的对象,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是成千上万的呐喊者的一个,只是在寻找我的亲人,我的同胞。
因为奥运,我们曾经彼此约定,彼此鼓励。为了那一天,我们一起等待百年,一起奔跑了七年。我们相隔千里,却能听到彼此梦想的呼吸。他们的喝彩,他们的祈福,让我们拥有了一个力量的磁场。
然而,在那个瞬间,大地因为嫉妒我们的梦想,撕开所有的心灵。我失去了很多同跑者,他们倒下了,被大地无情阻隔。让我牵着的手空了,就好像被梦想遗失,心空空的,手空空的,“你的梦落在那里,想着生活继续,天空失去美丽,你却等待明天站起。”我不想世界看到我的眼泪,我想不屈,如同在废墟下与命运抗争的人们一样,学会坚强,学会向死亡微笑。但我哭了,坚挺的情感突然坠落,每一个文字凝集成泪滴,每一个牵挂汹涌心灵。我在无泪的哭泣。我用呐喊在哭泣,用心灵在哭泣,用《生死不离》在哭泣。
白岩松的呼喊让我几乎崩溃
就是那个晚上,我接到了上千条短信。我的心情一次次翻涌,泪水一次次侵占我的心灵。他们中间有我熟悉的,也有辗转找到我的,他们只是想告诉我,《生死不离》也是他们的心情,是整个中国的心情。
我不敢再见成龙大哥。那天我们在录音棚见到时,只是默默拥抱,没有以往的笑容。“大哥,我们不哭”。许久,我很勇敢地看着成龙大哥,不忍心把自己心情传递给一直偏爱我的大哥。
成龙大哥张罗着录制《生死不离》,我知道他是在用忙碌掩盖自己的表情,他想坚强。大哥还是落泪了,他没有履行我们彼此的承诺,我怀疑眼前他真的是我的那位可爱的大哥,那个铁铮铮的汉子,那个叱咤风云的国际巨星。他的声音有些凄凉、沙哑,没有任何技巧,与其说是在唱歌,倒不如说是大哥心灵的哭泣。在后来的四川抗震救灾的晚会上,在汶川救灾的第一线,只要《生死不离》响起,大哥都情不自禁。他说,这些天他的泪就没有干过。他恨自己不是超人,不能拯救自己的同胞。
大哥,我知道你心痛,那好,我们不约定了,我们不管是不是男儿了,我们不要英雄硬汉,让我们一起哭吧。这里没有明星,只有大哥。
大哥,对不起,我知道这泪水就是您的心情,不是我太残酷,天都落泪,我不想生命只有汪洋。说好了,我们不哭,我们不能哭,因为梦还在,因为我们还要陪他们远走。
大哥,我们不哭了。
“你的词是我的眼泪”
一天又一天。我的情绪汹涌在心灵闸口,“我数秒等你消息,相信生命不息,我看不到你,你却牵挂在我心里”。血脉能创造奇迹,汶川在创造奇迹,生命在创造奇迹,《生死不离》在创造奇迹。“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她是亲人的呼唤,她是铿锵的军令,她成为悲壮的誓言,回荡在汶川大地,回荡在人们心灵天空。
“搭起双手筑成你回家的路基”。天裂了,路断了,但我看到了无数的双手伸出,那是希望之神,那是生命之翼。
我是在凌晨看到了作曲家栾凯发来的短信,他说那个晚上让他和师鹏刻骨铭心。还有作曲家孟勇父子,老孟说,你的词是我的眼泪,我的儿子帮我编了个MV,他不是专业的,也是第一次帮我。还有很多很多善良的人们……我的心越来越不安,忐忑自己的自私,为何将自己的痛苦传染,为何让那么多人落泪,自己却在坚守。
《生死不离》感动着人们,制造着泪水。新华社说,“代表着亿万中国人的心声”。我和孙楠通话商量录音的事,他在挂电话前认真地对我说,谢谢你。和老孙认识这样久,他帮我,我帮他,我们谁也没说过“谢谢”。而那天,我听到他的谢谢后,一阵酸楚,“也谢谢你,真的”,好久,我回过神了,也很正式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此时的老孙只想实实在在做点事,他不希望这只是一阵风,而是爱到永远。再后来,我每次打电话老孙都在为赈灾的事忙碌着。
“我想哭,我想唱”
《生死不离》写完后,我也用短信发给了好朋友谭晶。“我想哭,我想唱”。我不敢想象谭晶那时的神情,但这六个字就是她善良眼泪的汇聚。她录音时,她的妈妈一直陪着她,她的眼泪一直陪着她。女儿脆弱的时候,是需要妈妈陪的,心灵脆弱的时候,是需要歌唱的力量。在《生死不离》成为中国红十字总会汶川大地震赈灾主题歌的新闻发布会上,我几乎挺不住了,我自己做了上千次活动,没有想到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以这样的理由成为主角。主持人再三提醒我该发言了,可我真的不想说。再开口,我的泪就要流下来了,我不想说,挺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你们让我坚持好吗?难道我落泪了,天能放晴吗?我受难的同胞掌声还能响起吗?我需要他们的掌声,因为这些年来,他们是用掌声陪着我的,难道我今天回报他们的只是泪水吗?“我不想多说,国难当头,我们有责任。”那天,我只有这句话,这也是我最想说的话。
我不能不说张一白。他是《生死不离》MV的导演,一个外表冷静却充满激情的艺术家。那天我到拍摄现场时,我看到的是满墙的寻人启事,他告诉我,这都是真的,是他自己一个个从网上下载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那时,我和一白剩下的只有拥抱。依然是约定,我们不哭。一白,我打你的那拳现在还痛吗?拳头也是泪呀!其实,我好想哭。
还有他,徐剑光,他不是明星,但在我心中他一样的重,是他给了我无数的鼓励和支持,让我一直坚强地站着。
他从眼泪未干的一线赶来
人在,梦想就依然在,我们与奥运生死不离,苟老师是北川中学唯一的奥运火炬手。带着北川中学师生的祝福,他从家乡赶来,从眼泪未干的抗灾一线赶来。他是把条幅捆在身上慢步走进来的,带来了北川中学所有的幸存者写给北京奥运会的祝福。
“这个条幅太沉,从这里我们看到了北川中学的希望和未来。我坚信,她会留在亿万中国人心里,会留在奥林匹克的历史上。”这何止是1342名幸存师生的奥运梦想,她存载1000多名遇难师生永远不灭的生命火焰,这一切高高飘扬在心灵上空的奥林匹克旗帜作证,这是不灭的理想。我们没哭,我们紧紧拥抱,传递彼此的温暖,用彼此的心灵诠释《生死不离》。
他们来到我身边后,我总是小心翼翼,我怕触动他们心灵痛楚,不敢让他们听《生死不离》,不敢提到他们的家乡。然而,他们却比我勇敢。
他们告诉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坚强,什么是真正的不哭。是他们给了我勇敢,是他们帮我走出了压抑的心情,是他们让我看到了明天,让我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这土地永远属于你,无论你到哪里目光都会牵挂你,心不孤寂,用笑容召唤梦雄起,让生命创造荣誉,滋养天和地,用心的爱这里,不放弃。”这是我写给他们的,不只是心情,而且是歌。我们应该学会为自己歌唱,像他们一样,把痛苦当成歌唱,相信自己。
送他们到机场时,一个同学把一张残缺的北川中学饭卡送给我,他说,他被压在废墟好几天,被救出来后,身上只有这张饭卡了。我颤抖着接过他的礼物,把泪水再次吞进咽喉。还有一个同学与我拉勾许愿,说等他们家的新房建好后,一定留给我一间,因为我们生死不离。
我们约定:我们不哭,生死不离。我们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