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歌声

 刘东伟  

　　在茫茫东海之中，有一座岛国，岛上住着七八千人。

　　有一次，国王站在海边，望着万里碧空和盘旋飞翔的海鸥，放声歌唱起来。国王是个五音不全的人，他的歌声比拉锯还难听一百倍。

　　国王的歌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海鸥们一头扎了下来，鱼族都沉入了海底。国王问随行的大臣：“怎么会这样？”大臣们说：“国王的歌声美如天籁，已经到了沉鱼落雁的地步。”国王一听非常高兴，之后，每天都要来海边练声。

　　那天早上，国王的小女儿水晶公主来海边散步。海潮过去，沙滩上遗留了无数的贝壳，一个个亮晶晶地，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水晶公主欣喜地捡着，她捡起一个又一个，不一会儿，就捡满了布囊。

　　这时，水晶公主听到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

　　“是谁在叹息？”水晶公主问。

　　“是我，我就在你的布囊里。”

　　水晶公主打开布囊，发现其中有一个扇贝，正忽闪着眼睛看着她。

　　“好漂亮的扇贝，是你在跟我说话吗？你为什么叹息，有什么忧伤吗？”

　　“是的，美丽的水晶公主。”

　　“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啊，在附近的水族里，谁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的美丽和善良早就传遍了。”

　　“太好了，那我们成为好朋友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你有一个令人讨厌的父王，他的歌声太刺耳了，水族的兄弟姐妹们一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扇贝叹道。

　　“是这样啊……唉，可是，父王听从了一个外地音乐使者的劝说，正在搞什么个人演唱会呢。”水晶公主叹息一声，她当然知道国王的声音难听了，可是在善良岛，谁也不敢指责国王。前几天，有几个大臣听了国王的歌声后发了一句牢骚，都被国王关进了大牢。从此，再也没人敢指责国王的歌声了。水晶公主心地善良，她知道那些大臣是被委屈的，所以去大牢地探望，想把他们救出来。可是大臣们说：“可爱的水晶公主，与其出去听国王那刺耳的歌声，还不如让我们关在大牢里幸福呢。”

　　水晶公主对扇贝说：“你跟我去看看吧，我一定会想法制止父王的。”说到这，水晶公主就回来了。

　　水晶公主回去时，看到王宫门前悬挂着大型的横幅，上面写着“个人演唱会”的字样，墙壁上贴满了海报，海报上国王手拿扩音喇叭，头像被夸张地放大，从他的嘴里吐住一串音符，下面是成千上万个人头。此时，王宫前人山人海，国民们正在等待国王出场。

　　终于，国王被几个亲信大臣和侍卫众星捧月般拥了出来，他在音乐使者的策划下，像一位国际明星，闪亮登场，频频向国民们挥手，喊道：“观众朋友们晚上好。”音乐使者忙在一旁提示：“国王，是上午。”国王赶紧改口：“大家上午好。”

　　音乐使者拿着扩音喇叭说：“尊敬的善良岛民们，今天，无所不能的国王要为我们奉献一场精彩的演唱会，下面让我们以隆重的掌声请国王上台，他为我们演唱的第一首歌是《大海啊，我们共同的故乡》。”话声一落，掌声如雷。音乐使者将扩音喇叭递给国王，国王咳嗽了一声，开唱了：“小时候，一个老婆婆对我们讲，大海是我们人类和水族的故乡，海边出生，岛上成长……”

　　刺耳的歌声通过扩音喇叭，向四下里传了过去，国民们晕倒了一片。后面的国民有人想逃离会场，被音乐使者拦住了，音乐使者恐吓说：“谁敢离开就是诋毁国王的歌喉，是要杀头的。”国民们不敢妄动了，只好忍受着。

　　国王见掌声如潮，非常高兴，一曲唱罢，对音乐使者说：“你的创意很好，本王重重有赏。”音乐使者趁机说：“国王可以收门票的，每人一两银子。”国王目光一亮：“对啊，既然国民们这么喜欢本王的歌声，现在就收。”

　　于是，国王让人举着箱子在人群中走动，凡是在场的国民，一人收取一两银子。收完，取出一份，交到音乐使者的手上：“这是你的报酬。”

　　音乐使者说：“尊敬的国王，既然你的歌声这么受欢迎，那就继续为国民们歌唱吧。”国王拿着扩音喇叭又唱上了。这次唱的歌曲叫《敢问善良在哪里》，是一首在善良岛广为流传的歌曲。

　　“你走在海角，我走在天涯，等待着日出，等待着晚霞，一个个春秋冬夏，一次次酸甜苦辣，敢为善良在哪里，它就在岛上，咱们的老家……”

　　国王一曲还没唱完，发现不但国民，连身边的大臣和音乐使者都晕倒了，而且一个个大口大口地呕吐。

　　国王问音乐使者：“你们都怎么了？”

　　“太美了，这是世间最美的歌声，我们实在太激动了。”音乐使者说。

　　“不，他们在撒谎。”这时，水晶公主走了上去，对国王说：“父王，收起你的虚荣之心吧，其实，你的歌声一点都不美。”

　　“什么？水晶，你说本王的歌声不美？”

　　“是啊父王，你的国民们怕你，所以不敢说实话，你的臣子们讨好你，所以不敢说实话，你的音乐使者想得到赏赐，所以在违心地欺骗你。”

　　“不，不会的。”国王询问周围的人：“本王的歌声美不美？”

　　“美，这是最美的歌声。”音乐使者带头呼应，周围的应声像海啸一般。

　　“不，他们在撒谎。”水晶公主说道。

　　“是你在撒谎。”国王大怒，让人把水晶公主关了起来。

　　坐在黑暗的大牢里，水晶公主只想哭，她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委屈，而是父王的愚昧和虚荣。这时，扇贝从她的怀里钻出来，说道：“水晶公主，你别伤心，我来帮你。”

　　“你怎么帮助我啊？”水晶公主问。

　　“你将我捧在掌心，我就会发出美丽的歌声。”

　　水晶公主将扇贝捧在了掌心，果然，那小小的扇贝就像一个八音盒，传出了美丽的歌声。声音远远地飘了出去，飘进了国王的耳朵里。国王顺着声音来到了大牢里。

　　“太美了，水晶，刚才是谁发出的声音？”

　　“是真正的音乐家。”

　　国王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便问：“水晶，你觉得那歌声和父王的相比，谁的歌声更美？只要你说实话，本王就放了你。”

　　水晶公主说：“那你就听听自己的歌声吧。”说着，她将扇贝放在了国王的耳边。扇贝一张一合，将刚才记录下的国王的歌声从头至尾、原汁原味地回放了出来。

　　国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胃口越来越难受，终于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这……这真是本王唱的？”

　　“是的，父王，难道你糊涂的连自己的声音都分不清了吗？”

　　国王又仔细听了听，确认是自己唱的，不由得一阵懊悔，对水晶公主说：“我的乖女儿，本王错怪了你，都怪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大臣，他们不敢说实话，才让本王看不到自己的弱点。”

　　“最可气的是那几个音乐使者。”

　　“对，对，本王一定要严惩他们。”

　　国王释放了水晶公主，并传令下去，所有吹捧过他的大臣一律降一级官职，减一年俸禄，又让人将音乐使者抓了起来。

　　执法官问：“国王，善良岛从来没有审判过外来的人，法律中也没有这样的条文，您说该怎么办？”

　　国王想了想说：“那就把他关上一个月吧。”

　　水晶公主一听，忙说：“父王，这样的惩罚太轻了。”

　　国王说：“不，在这一个月内，本王会让他天天欣赏‘最美的歌声’。”

　　已收入《2009年值得小学生珍藏的100篇童话》（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